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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挨了一頓鞭子，現在又被霍家兄弟按在地上一頓痛揍的秦二狗，自然是沒有辦法回答蘇小閒的問題。

    看那兩兄弟出手的狠厲程度，若這是在別的地方，估計壯漢只會落得一個筋斷骨折，氣消身隕的悲涼下場。

    所幸這裡是西嶽宗。

    地窟內嘈雜的起鬨聲很快吸引了看守弟子的注意，兩位黑衣弟子呼出一口黑氣，憑空化作一條漆黑繩索將三人迅速分開。

    「為什麼打架？」

    黑衣弟子神色冷峻呵斥道。

    聞言，蘇小閒嘴角多了一抹譏諷。

    秦二狗現在喘口氣都費勁，遑論為自己辯解，更何況如此明顯的情形哪裡還有多問的必要，其中蘊含的包庇意味簡直不要太濃郁。

    果然，霍剛揉揉手腕，脫口便是一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在他的形容里，秦二狗簡直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而兄弟倆則是被逼無奈之下的反擊。

    不管別人信不信，瞧幾人的模樣，反正他們是信了。

    諸多階下囚眼看沒了熱鬧可瞧，紛紛掃興的坐了回去，兄弟倆也被勒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守弟子看著手中火毒棘編制而成的草鞭，撇撇嘴，想想還是捨棄了再給秦二狗一點懲罰的念頭。

    倒不是因為心慈手軟，只是若真打死了對方，自己肯定又要平添許多麻煩。

    眾人散去，原地便只留下一具趴在地上緩緩抽搐的壯碩身軀……還有旁邊用僅剩的一根筷子挑著碗中辣椒的俊秀青年。

    「他倆好像關係挺好的吧？」不遠處有個胖子壓低聲音問道。

    「好什麼好……秦二狗的脾氣你還不知道，跟誰都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老覺著自己是個人物。」旁邊人呵呵一笑。

    「不對吧，剛剛他倆分明都得挨鞭子，我瞅著就是秦二狗給那瘋子頂下來的。」最初說話那人反駁道。

    「……」

    另一人沉默片刻，瞄了對方一眼：「你敢幫忙？」

    聞言，胖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我吃撐了才在人家的地盤上跟這群西嶽崽子作對。」

    「那不就得了。」

    「問題是，連扶都不扶一下，這人未免也太心冷了點。」胖子想繼續說點什麼，猶豫片刻還是閉上了嘴。

    雖然他們壓低了聲音，但在場的都不是凡人，很快，許多道視線落在了青年的身上，眼神略帶古怪。

    然而，蘇小閒臉色平靜，仿若未聞，唯有眼底藏著一絲疑惑。

    秦二狗身上已經不剩幾塊好骨頭，奄奄一息的模樣看上去有些悽慘，但他卻始終梗著脖子，因為這樣可以讓頭顱昂的更高一些，就這麼撐著腦袋，顯得有些滑稽。

    蘇小閒沒有去扶他，是因為覺得對方現在應該不需要別人的可憐，這是一件極其傷自尊的事情。

    那梗著的脖子裡，是他強撐的最後一丁點面子。

    用過午飯，下午照常勞作。

    由於秦二狗重傷不起，蘇小閒只能自己一個人扛一塊巨石，這就導致了效率比上午更慢，所幸不知為何，並沒有看守弟子再去斥責他什麼。

    入夜，人群零零散散的朝著石壁下方密密麻麻的洞窟走去，待天色逐漸黑沉，青年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蹲在眼神恍惚的壯漢身前，攤開手掌，掌間是幾枚泛著淡光的丹丸。

    「喏，吞下去。」

    西嶽宗收走了蘇小閒的木劍，還有宗門派發給他的納戒，連那身殘破的白衣都一併拿走，自然不會粗心到遺漏丹藥。

    好在除了納戒以外，蘇小閒還學過一門沒什麼用處的神通。

    一方天地。

    葉茜父女倆用來藏鑰匙的東西，那個姑娘臨死前吐露的口訣被蘇小閒默默記了下來，在東嶽的時候閒的無聊，也曾稍加練習過。

    有七品修為傍身，便不用像那對父女似的以紫府為基，而是真正開闢出了一處不大的空間，存了些許保命的丹丸在裡面。

    「你哪裡來的？」

    秦二狗積蓄了很久的力氣，才勉強問出一句話來，臉上掛著慘兮兮的笑容：「瘋子給的東西，爺爺可不敢吃。」

    「……」

    蘇小閒略微蹙眉，懶得再跟對方多言，掰開壯漢的嘴，強行將丹藥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後，他靜靜坐在旁邊等著。

    大約過去三四個時辰，夜深人靜，只剩下晚風穿過地窟的呼嘯，終於，一陣噼噼啪啪的骨骼爆響聲在寂靜中炸開，秦二狗發出一道悶哼，好半天才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驚異的盯著青年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丹藥的藥力醇厚，絕不是散修能搞到的，更像是那些宗門弟子才能用得起的好東西。

    「我很好奇。」蘇小閒扭頭看了他一眼。

    「什……什麼？」

    「為什麼不服個軟呢，你明顯鬥不過他們……又不牽扯深仇大恨，何苦？」蘇小閒真的想不明白。

    如果有人威脅自己親近之人，或者要拿自己的命，他絕對比秦二狗的表現更加癲狂，不死不休。

    但，僅僅只是為了那微不足道的面子……

    「為什麼要服軟？！」秦二狗比蘇小閒還要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我又沒錯，再說……當初爺爺就是除暴安良，憑什麼讓這群狗娘養的隨意污衊！」

    他聒噪的抱怨了一大堆，蘇小閒只聽進去了一句話。

    「我是對的，憑什麼認錯。」

    青年揉了揉凌亂的頭髮，站起身嘆了口氣。

    蘇小閒漸漸明白腦海中那道記憶要做什麼了，劍靈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寶藏，那是一尊遠古劍仙的記憶傳承，卻又給這玩意兒上了一把鎖。

    多日來，他一直無法真正沉浸到那股記憶中去，原因很簡單，自己和那尊劍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性格天差地別。

    那記憶的目的也很明確：我要教你法門，但在這之前，要先教你做人。

    做一尊真正的仙人。

    「我不要了行了吧？」

    蘇小閒抬眸望向陡峭的石壁，無賴的甩甩手掌。

    他多年來謹小慎微養成的直覺，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劍靈一定有鬼！

    無視現實情況，一切都要順心意，這不就是個自大的傻子麼？

    什麼時候才需要一個敢勇於挺身而出的傻子？

    蘇小閒不知道，但他敢保證絕不是什麼好事情，若真拿了這份傳承，變成了劍靈希望看見的那樣……如果，到時候遇見了什麼特別特別大的麻煩……就因為看不順眼，就要去橫插一腳？

    聯繫上自天窟入侵人間的三族，以及在東嶽宗的時候，嚴中勤那副甘願為天下蒼生赴死的神情，再加上捅開天窟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們的老祖宗，木劍也是出自東嶽宗，劍靈自然也不例外。

    將所有信息結合起來，蘇小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天大地大，還能有自己的狗命大？」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這才是他信奉的真理。

    雙臂抱著後腦勺，蘇小閒決定回床上美美睡上一覺，自己的任務是搞清楚這個幻境，尋到父母的消息，然後拿了遺蹟里的東西走人，可不是來當大俠的……

    「等等。」

    蘇小閒止住腳步。

    他忽然想起來一個事情。

    這裡是幻境啊……

    也就是說，什麼狗屁天窟都是假的，否則自己在外面的時候怎麼沒見過天上有個窟窿，沒見過天妖，更沒見過什麼天人和天魔，莫非都死光了？

    好吧，就當它們死光了，這不恰巧證明凡間打贏了。

    那自己還怕個屁，這傳承不就相當於白送的東西，憑啥不要！

    就當忽悠忽悠這位遠古的劍仙老爺子，把他哄開心了，還怕沒好處麼。

    想通這一點，蘇小閒慢悠悠轉過身子，沖秦二狗問道：「你還不服？」

    「那肯定是不服的。」秦二狗攥緊拳。

    「好。」

    蘇小閒嘴角微揚，看向天際。

    「我幫你。」

    你不就是想要我順心意麼，那就按道爺的辦法來做。

    悄悄滴，打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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