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子的戰友陸續到了。
老爺子今天一身軍裝,佩戴上琳琅滿目的勳章,哪怕頭髮花白,依然精神矍鑠。一雙眉眼布滿皺紋,眼裡的光卻是篤定而堅韌的。
他同每一個老戰友握手敬禮,好多人看到這麼多年邁滄桑的革命老兵對著紅旗和偉人的照片敬禮,都紅了眼眶。
這是他們這一代人的信仰。
哪怕如今的華國繁榮安定,可距離抗戰結束,其實並沒過多久。
周夫人遙遙望著這邊,走過來低聲同郁唯一耳語:「周弈呢?」
郁唯一想起來周弈離開有一會兒了。
「我去找他。」
郁唯一主動起身。
周夫人點點頭,臉上露出滿意和欣喜的笑容。
對於郁唯一這個未來兒媳婦,周家上下都很滿意。
她不僅僅是家世好,模樣臉蛋,包括沉穩的性子,都讓周家人喜歡。
周弈雖然被教養得溫和儒雅,可家裡人知道,這孩子骨子裡還是有反叛和衝勁在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一個女模特跟家裡人鬧翻天。
他們都認為,周弈未來的妻子,應當是郁唯一這樣大方沉穩的。
他們兩人關係素來穩定,周夫人雖然有時候也暗暗覺得他們不夠親密。可豪門大家養出來的女孩,矜持一點也很正常。
走到今天這步,他們都覺得是水到渠成。
郁唯一只記得周弈往走廊這邊來了,並不知道他在哪兒。
正要拿手機給他打電話,就聽到了前方的說話聲。
「還沒找到嗎?監控呢?監控看了嗎?」
「她去停車場做什麼?什麼?馬安的人」
周弈話說到一半頓住,看到了朝她走來的郁唯一,臉上的慌亂和擔憂,還沒來得及收斂。
「周弈,阿姨找你。」
郁唯一開口,又問他:「出什麼事了嗎?」
周弈望著她漂亮單純的眼睛,一時情急上頭,直接問:「是你嗎?」
「什麼?」
郁唯一皺眉,很是茫然。
周弈拿著手機,眼裡爬出幾根刺目的紅血絲,情緒在失控的邊緣。
「為什麼歡歡會出現在今天的宴席上?是你邀請她的。郁唯一,你要做什麼?」
郁唯一被他問得渾身一僵,眼皮眨了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沈歡出什麼事了嗎?」
周弈眼眸里的光越發犀利和冷漠,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為什麼你們都不肯放過她。她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不會威脅到任何人。為什麼要對她趕盡殺絕?難道在你們眼裡,人命就這麼輕賤嗎?」
她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忽然覺得周身都很冷。
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寒氣,裹挾著她。
郁唯一差不多懂了周弈的意思。
沈歡出了什麼事,他覺得是她做的。
她涼涼地笑開,看他的眼神像是隔著霧一般冷淡,「周弈,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人麼?」
「我不知道。」
他竭力克制內心的情緒,看她的眼神是肉眼可見的越發冷下來。
「一開始我也覺得你是為了幫歡歡脫離苦海,他是很快同意離婚了,可後來你和馬安有生意往來不是嗎?今天你又將她邀請到宴席上來,她就出事了」
郁唯一表情僵住。
她忽然很想笑,她也的確笑了。
她和馬總談生意,是為了幫沈歡離婚。
可周弈覺得,是她從中謀劃,利用沈歡談了筆大單子。
可他但凡了解一下那是單什麼生意,就會知道內情。
她可以理解周弈關心則亂,腦子卡機了不會思考。
可往往這種時候,說出的話恰好是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在周弈心裡,她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看不起沈歡這樣普通人的千金大小姐。
她新做的美甲牢牢嵌進肉里,試圖用這樣的痛感讓自己保持清醒冷靜。
周弈曾經和她說,他和沈歡已經過去了,等沈歡離婚兩人就不會再有瓜葛。
他也說過,他是認真想好了要和她結婚。
他還說過,在他心裡,她的位置比沈歡更重要。
可現在這些看似認真的承諾,在郁唯一心裡都抵不過他下意識的指責。
原來都是騙她的啊。
虧她每一句都信了,每一句都記在了心裡。
周弈看不懂郁唯一此時欲崩不崩的臉,她雖是笑著,可眼神那樣的冷漠,比哭還要難看。
「周弈,你要去找她嗎?」
她聲音輕如柳絮。
他眉心直跳,抿著薄唇,「我不能看著她出事。」
「那你知道今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要訂婚嗎?」
周弈眸中慌了些許,但心頭涌動的情緒還是推著他固執往前:「我知道。但今天是我爺爺的生日宴,訂婚的事情只是錦上添花,就算臨時取消,也不會」
「所以你已經決定了現在要去找她。」
郁唯一打斷。
「是。」
他往前邁了一步,看著女人失神的臉龐,正要開口說點抱歉的話,就聽到她說:「你走吧,我們之間結束了。」
他腳步赫然頓住,「你在威脅我?」
只要他離開去找沈歡,她就要和他分手?
沈歡現在生死未卜,他的人又查到和馬安有關,他是一定要去找的。
「不是。」
郁唯一對上他的視線,眼神讓周弈感到格外陌生。
「我們分手了,周弈。」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卻每一個字都重重落到他心頭。
郁唯一沒有帶回周弈,她回到座位後,拿起包包,忍著情緒對一旁的陸琬說:「媽,我不太舒服。麻煩你等會幫我和周家說一下,周爺爺的禮物,也請你幫我給他。」
陸琬愣住,看著郁唯一這明顯不對勁的臉,「發生什麼事了?」
她起身要攔,不料郁時安拉住了她的手腕,對她搖頭。
陸琬重新坐回去,目送著郁唯一離開。
她離開,自然有不少人看到。
周家的人也很快過來問,陸琬只皺緊眉頭,一貫的好脾氣此時也沒有了。
「不如去問問令郎,是不是做了什麼好事。」
郁唯一不可能做出臨時變卦這樣不體面的事情,她這麼一走,其實也就表明她不想和周弈訂婚,或者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之前周弈那些事情都沒讓她改變心意,這會兒忽然變臉,肯定是發生了更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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