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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始皇戀愛的正確姿勢:136.番外五生活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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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秦始皇戀愛的正確姿勢

    防盜防盜喲, 看到的親勿要驚慌, 48小時以後便能看見新章節啦,  董慈心裡悠悠嘆了口氣, 放棄地睜開了眼睛, 偏頭看向陛下道, 「我沒有生氣, 就是有點頭疼,也沒有精神,我再躺一下可以麼?」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們之前也沒有多熟,按道理分開了一年多, 再見面只會更陌生, 但趙小政不是,不但沒有生疏感, 還更熟稔,想來是因為一直有人監視的緣故。

    這一年半的時間,一直有人跟著她,而且應該是身手特別好的人, 不止一個。

    她倒沒察覺到絲毫不自在, 但這也太浪費了。

    想到此董慈躺不住了,猛地就從床上坐起來,目光糾結地看向趙政問, 「公子是不是覺得我有大才?」

    聽聽這大言不慚的口氣。

    趙政頭一次覺得自己有無話可說的時候, 但見小奴隸緊張看著他, 便開口道,「你的老師可能比較有才。」

    如果說董慈從小到大二十五年只有一個老師的話,那這個老師確實是挺有才的。

    但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這個,這件事非得要說清楚才行。

    董慈挪近了一些,看著趙小政無奈又認真地說,「您聽我說,我真的不騙您,我只是書讀得多,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才幹,我背後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老師,我就是單純的喜歡讀書而已,您……我真的不會騙你,你相信我……」

    董慈都不知該怎麼說才好,難道要她直接說,陛下我不是高人背後也沒有高人,您要做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不應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浪費資源,因為我一定以及肯定幫不上什麼忙麼。

    董慈搖搖頭道,「要說做事的能力,十個我都比不上秦鳴,我不是開玩笑的。」

    董慈說的是真話,除了她不能插手歷史的軌跡外,她也確實沒什麼才能沒什麼天分。

    這不是她妄自菲薄,她接受的教育是讓她學到了很多東西,但她是學習,不是鑽研和創造,所以有用的沒用的,不管說起什麼,她似乎都懂一點,但就是懂一點而已,她並不精通,更別說創造和變通了。

    說到底,她就是一個典型的庸才,在機會如此之多的後世,她尚且只能做到衣食無憂,在兵荒馬亂的這裡,她又怎麼可能突然能大顯身手翻雲覆雨呢?

    重活幾次,也未必能提高她有限的智商。

    有可能連情商都不能。

    董慈並沒有說的很清楚,但趙政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些。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似乎就是這樣。

    趙政靜靜的看著正出神的小奴隸,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開了視線,從床榻上下來,踱步到矮几前,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這才問,「你確定你真的不會騙我?」

    董慈一聽這話心裡就突突突跳起來,忙掀被子起來了,她找不到鞋襪,就赤著腳下了床,跑到案几旁給趙政添茶,知道趙小政這是要追問她逃跑的事了,把茶水遞給趙小政,表忠心道,「我對公子的忠心天地可鑑,我當然不會騙你。」

    趙政目光在那雙赤腳上轉了一圈,將手裡的竹片擱在了案几上,指尖在上面點了點淡聲道,「那這個是怎麼回事,欺瞞家主受極刑,逃奴處罪棍棒打死,窩藏逃奴的商肆百姓,同罪論處……我聽秦鳴說,你路上還想跑?」

    董慈一看這賣身契,心裡就直抽抽,「我哪有…秦鳴他那是太緊張了…」

    這件事解釋了也沒用,董慈索性放棄了,轉而道,「奴契的事,我重新寫一張可行?」

    趙政不接話,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名字是怎麼回事?」

    陛下臉色不太好,董慈是真怕自己要落得個亂棍打死的下場,忙拿筆墨刷刷刷寫了起來,邊寫邊道,「我就是覺得李丫這名字不好聽,就自己給自己取了一個,怎麼樣,董慈這個名字好聽麼?」

    趙政掀眼皮掃了小奴隸一眼,指頭在案几上扣了兩下,示意她快點寫,並且道,「不好聽。」

    趙政就是個沒有生活情趣的人,看看這簡潔通黑的臥房就知道了,跟這樣的人聊天,你就不能期待三句話以後還有得聊。

    董慈也不糾結,埋頭寫了八個字,敬獻吾主趙政—董慈。

    董慈將竹片恭敬的遞到趙政面前,不怎麼抱希望地道,「公子我對你的心日月可表,其實根本用不到這個,而且這東西沒什麼用的。」

    趙政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朝候在門邊的興平示意,讓他把飯菜送進來。

    董慈當然知道有用,現在對她沒用,那是因為一來她年紀太小,二來是趙小政沒花心思在這上面。

    等她再大一些,其他六國不好說,在秦國她絕對是寸步難行,秦國法律嚴苛,連商鞅自己都感慨作繭自縛,她沒有通天遁地的本事,又能逃到哪裡去。

    興平一進門見董慈赤著腳就想說話,抬頭對上了趙政的目光又硬生生壓了回去,忙彎腰行禮,讓婢女把飯食擺好,自己退出臥房去了。

    趙政不怎麼愛說話,董慈就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禮教,垂著頭認真吃飯,等吃完發現趙政碗裡的魚肉幾乎沒動,就很想勸勸他,魚肉營養豐富,好孩子不應該挑食。

    當然董慈是不會沒事自己找抽的,所以也就是看看,趙政卻將那一蠱魚肉推了過來,吩咐道,「吃乾淨。」

    董慈勉為其難地接過來,眉開眼笑地吃完了。

    興平送了兩身衣服鞋襪來,一男一女兩套的樣式,是給董慈的,就擱在床榻邊。

    趙政淨了手,起身要出去,董慈忙跟了兩步,「那公子,我明天可以出宮去找秦真麼?」

    趙政嗯了一聲,走至門口復又停下來,回身道,「明日相國相請,銀葉山莊宴請群臣,你是想出宮,還是想跟我一起去?」

    董慈沒領會到陛下這是想帶她一起玩,她的注意力都被相國這兩個字吸引了。

    現在是嬴異人當政,相國說的自然是呂不韋。

    想來是前幾日撿來的了。

    董慈心裡正納悶趙政什麼時候和心善搭邊了,巧意就又開口了,表情是和對董慈如出一轍的鄙視嫌棄,「一個慣偷,一個地痞,要不是看他們快被打死了,公子才懶得救他們呢。」

    這一路上他們遇到的即將被打死的人,可是太多了。

    董慈看了眼兩個跟在趙政身後的少年,沒接話,巧意也不介意,依然憤憤不平地道,「公子還給賜了名,也不知走的什麼運,原本就是兩個必死的低賤人,現下倒是一翻身成伴讀小廝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董慈看著巧意孩子氣的臉,忍住笑道,「公子在巧意眼裡天下第一好,除了巧意,誰還敢說配得起三個字。」

    巧意先是一愣,接著臉色爆紅,恨恨的跺了跺腳道,「你這死丫頭又胡說什麼!下次再敢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巧意被言中了心事,嘴上強硬,腳步卻慌得很,再不敢跟董慈掰扯什麼,一轉身就往前面的巧心追去了。

    董慈看得想笑,見梅州他們已經上了碼頭,也忙收了玩樂的心思,跟了上去。

    渡口上船隻和艄公都不少。

    梅州這一行人帶著丫鬟家丁,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剛一上去艄公們就一窩圍了過來,推推搡搡目光熱切地高聲吆喝,氣氛一時間熱鬧無比。

    &人坐船麼?來這邊,這邊船大,穩當!」

    &小的家!」

    &某家,某家走一趟,只收十個布幣!」

    董慈落在後頭,恰好瞧見甲四得了梅州的示意,悄悄上了一艘暗紅色的中型輕舟,不一會兒又回來,給梅州回了話,這才歸在了隊裡面。

    一行人上了夾板,艄公們還不死心,一直尾隨在後。

    這等事自是不用梅州開口,甲六樂呵呵笑道,「對不住諸位,家主先前定了船,停靠在那邊呢,這會兒正要走了。」

    艄公一聽他們自己有船,大多都悻悻散開了,有個長得五大三粗的漢子不樂意了,斜著眼朝甲六嗤笑道,「自個的船?呵,那貴人可要注意了,咱們漳水有神靈,一個不高興,任你再好的船也得被掀到河裡去,到時候可別給河神獻了祭,這麼多人全做冤死鬼了!」

    粗壯漢子這麼一說,別的艄公也跟著附和道,「是呀是呀,遇上水匪可了不得,客官可要注意了!」

    甲六依舊笑呵呵的,也不回話,只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大家按順序上船。

    梅州準備的這艘船大小中等,看似一切隨意,實則是早就安排好的,幾人方才上了船,便有個青年人從廂房裡出來,見是梅州,神色大喜地疾步上前相迎道,「梅君果然守信,今日果真到漳水了……」

    這青年二十餘歲,寬袍廣袖做尋常士子的模樣打扮,生得眉目俊朗,蜂腰猿臂,雙目炯炯看起來很是精神。

    梅州眼裡詫異一閃而過,卻也快速走了幾步,上台階回禮道,「勞嫪壯士久候,有勞了。」

    青年微微搖頭,哪裡哪裡寒暄了兩聲,復又問,「可是接得夫人公子了?」

    梅州頷首,「正要與嫪壯士引見。」

    恰逢夏香冬香兩個丫頭扶著趙姬過夾板上船來,董慈跟在最後,先前並沒怎麼注意,等聽見梅州朝趙姬趙政引薦說此人姓嫪名毐時,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嫪毐腳步往前動了動,接著又十分克制的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趙姬臉上的面紗,眼裡的驚喜噴薄欲出。

    隔著面紗就能認出一個人的眉眼來,這可不是光看看畫像聽聽傳聞就能做到的。

    董慈眼皮突突突跳起來,立馬想起史書上說趙姬與嫪毐是同鄉這個記載來。

    姬這個字是專指美女用的,趙姬的美艷天下少有,當年也因為美名遠播,這才會出現在呂不韋的府中,嫪毐與趙姬年紀相仿,又是同鄉,當真認識趙姬也說不一定。

    原來這廝這時候就已經被呂不韋收在門下了。

    董慈臉正對著前方,猶豫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斜著眼睛朝那青年胯間瞟了一眼,可惜衣袍有些過分的寬鬆,她這匆匆一眼———壓根什麼也看不見!

    當然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該希望能看見什麼。

    董慈唾棄了自己兩聲,忙挪正目光阿彌陀佛了兩聲,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非禮勿視非禮勿動了。

    嫪毐告退之前還忍不住轉頭看了趙姬一眼,董慈努力回想了一下,心說嫪毐這次可能只是出來打個小醬油,畢竟離他出場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呢。

    嫪毐告退以後,隨從們臉色都有些古怪起來,似是不屑還是其他什麼的,董慈統稱為不待見。

    梅州著四個女婢引著趙政趙姬去廂房歇息,待人走遠了,這才叫了一個隨從上前來問話,「怎麼請了他來接人了?」

    那隨從輕哼了一聲,回稟道,「主上原本是安排了薛子雅來接,結果這廝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私底下換掉了。」

    梅州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董慈落在最後,恰好聽得這兩句,心說梅大掌柜這還是頭一次露出這麼明顯的喜惡來,想來嫪毐是真的很不得人心。

    董慈想這大概跟嫪毐兄的職業有關係。

    史料記載嫪毐為『大陰人』,他以表演這項特殊的身體技能為生,並因此被收在了呂不韋門下。

    呂不韋時常讓嫪毐當眾表演絕活,據說看的人還不算少數……

    想來大家也不像她這樣是個正經人,不懂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

    董慈忍不住咂舌,春秋戰國實在是個很神奇的時代。

    孔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告子也曰『食色性也』。

    聖人是不會違反自然規律的,人們普遍認為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人之本性。

    有這樣的認知文化做背景,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兒子繼承父親財產的同時,可以順便把父親的姬妾美人一起繼承了。

    君主國主心悅男子豢養男寵,朝臣是不怎麼管的。

    女子不怎麼講究貞潔,改嫁,再嫁,合情合理都是大家能想得通的。

    家裡來客人了,家主讓妻子、妾室,甚至女兒陪客夜宿,才是真正的賓至如歸。

    諸如此類,多不甚數,看船上這些僕從的神色,就知道嫪毐當眾表演絕活這件事,當真只是一件小事。

    董慈落在最後,聽先前那隨從抱怨道,「做優伶就做優伶,非得要跑來咱們中間竄事……」

    梅州神色也是厭煩,吩咐道,「勿要多言,主子明睿,斷不會亂了方寸的。」

    那隨從應了聲是,梅州又囑咐了兩句,也進廂房歇息去了。

    趙政趙姬的房間都在船尾,背靠背對著河,趙姬因是女眷,房間還要更靠裡面一些。

    董慈沒有地方去,只能厚著臉皮跟進了趙政的房間,那兩個叫秦真秦鳴的少年見她一路都與趙政同寢同食,對她比對梅州還客氣三分,見她進來,兩人還給她行了個禮,規規矩矩的退出去了。

    裡間傳來嘩嘩的水聲,趙政在裡間洗漱。

    董慈找了個角落坐下來,船身隨著水流一搖一晃,她這些日子沒休息好,這麼盪鞦韆似的搖了一小會兒,人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點著油燈燭火了,董慈爬起來看了眼外面,月亮高懸,已是夜半三更。

    可這黑燈瞎火的,趙小政不睡覺去哪兒了?

    董慈忙爬起來去找人,外面海風肆虐,波浪一層疊一層的拍在船身上,風吹得船上的掛木咣當咣當的響,合著風吹帆布的砰砰聲,她搞多大動靜估計都驚不到別的人。

    趙政正站在船尾的圍欄邊,估計是睡不著出來吹風的。

    董慈心裡鬆了口氣,才想過去就見趙政轉過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忽地一頓,臉色一變轉而往另外一邊快步走去了,董慈看了眼那廂房的位置,知道是趙姬的房間,正想回去接著睡覺,就見趙政一腳踹開了房門,咣當的巨響被淹沒在海浪里,雖是不怎麼明顯,但也十分嚇人。

    莫不是趙姬出事了。

    董慈嚇了一跳,忙跟了過去,瞧見裡面的情況,整個人就呆在了原地。

    屋子裡的兩人顯然也受到了驚嚇,慌忙推搡間撞得桌子晃晃蕩盪的,發出刺耳的聲響。

    是趙姬和嫪毐。

    嫪毐一手抓著趙姬的手臂,一手橫在趙姬的肩前,看起來是很親密的姿勢,但董慈估計趙姬是被搖擺的船身晃倒了,嫪毐伸手相扶了一把,畢竟真要卿卿我我,是沒那心思擺這麼扭曲的姿勢造型的。

    房間裡點著燭火,趙政估計見著了嫪毐投在窗戶上的人影,這才發現的。

    再說趙姬向來謹慎,當真要搞事情,不可能出這種低級的紕漏。


    果然趙姬白著臉顫著聲開口解釋了,「政兒你怎麼來了,燭火昏暗,方才母親滑了一下,是嫪君扶了母親一把,政兒你快謝謝他。」

    董慈以為趙小政會發飆,結果並沒有,他停頓了一下,側身朝同樣神色慌亂的嫪毐行了個禮,聲音低沉平靜,「多謝嫪義士。」

    嫪毐年紀不大不小,比趙政大許多,又比趙姬小几歲,趙政稱呼他一聲義士,這是把刻意他放在了同輩的位置上,他這幾個字說完,趙姬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嫪毐連連擺手,口裡說著不敢,他心裡本就有鬼,經此一嚇,臉色寡白額頭上虛汗涔涔,半點不見白日的風儀了。

    趙政身形挺拔,右手不自覺的握在腰間的短劍上,目光暗沉的盯著垂著腦袋的嫪毐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嫪兄與母親同是陽泉人,乍見之下心生歡悅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如今身處異國,我與母親不好招待嫪兄,來日待我與母親入了咸陽城,回稟了父親,請他老人家設一桌酒席,合家再與你敘舊如何?」

    嫪毐臉色寡白兩腿發顫,聽聞要嬴太子宴請他,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滿頭大汗戰戰兢兢地回道,「不敢當,不敢當,小的與夫人雖同為陽泉人士,但未曾交談言語過,今日是恰巧得了些家鄉的小食,想送於夫人一些,聊表心意。」

    嫪毐說著,又道,「東西送到了,小的這就告退了。」

    嫪毐說完,也不等回話,手撐著地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滾出了廂房。

    房間裡一時沉寂了下來,涼風習習,風聲鶴唳,董慈打了個寒顫。

    趙政垂著眼瞼,看也未看趙姬一眼,只行了個禮道,「母親好生休息,孩兒告退了。」

    趙姬白著臉點了點頭,趙政拎起桌子上的布包,朝趙姬道,「孩兒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陽泉的小食,東西孩兒就帶走了。」

    趙政說完轉身就走,董慈忙跟在他身後,她心裡慌得很,連門也忘了給趙姬關,一路跟著趙政,繞到另一邊,回廂房去了。

    趙政進屋將那包吃食放在了桌子上,董慈關了門,連呼吸都輕了許多,膽戰心驚的貼著牆邊站好,只覺房間裡的空間都窒息了。

    趙政神色如常地在房間走了兩步,似乎是不滿廂房逼仄狹窄,忽地一腳就踹翻了面前的矮桌,桌子砰的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圈打在牆上,灰塵渣屑四起,趙政還嫌不解氣,又踹翻了兩張小案幾,文書竹簡頓時噼里啪啦滾落了一地。

    這廂房也是臨時布置的,能踹的東西也不多,幾下就被趙政給踹翻踹斷了,過了好一會兒,趙政才停下來,胸膛起伏氣息不穩,顯然是氣到極致了。

    董慈後背緊緊貼著牆跟,心驚膽戰之餘,又有一丁點別的艱澀的感覺。

    前路未明,一切都是未知,明明梅州已經說過了,嬴異人將韓國宮室之女韓雲姬納為美人,並育有一子嬴成蟜,已經六歲了,聰明伶俐,很得安國君的喜歡。

    梅州特意出言提醒,什麼意思,大家都明白。

    所以說讓她穿成趙姬多好啊。

    就算她當真想和同鄉敘舊,也一定好好的投貼相請,而不是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就算對嬴異人心存怨恨失望,也看自己和兒子要活命的份上,小心謹慎,不給別人留下這些足以致命的把柄。

    就算幾十年以後,她真的想和嫪毐相守相戀,那也好好的先和過去告別,拋下榮華富貴,與嫪毐遠走高飛……

    趙姬大抵從未將自己當做一個母親看,不喜歡趙政,自然也不會替他考量什麼了。

    這幾日學社裡正講著秦國紀年,秦昭襄王紀年已經講完了,王青提起湔堋,趙政就想起是有這麼一件事。

    秦昭襄王五十一年,蜀地太守李冰上奏請治水,意圖將闊水一分為二,朝廷里投了不少錢,時至今日已經有五年的光景了。

    趙政翻看了桌子上的輿圖和地州志,湔堋就在闊水邊上,闊水漲落迅猛,水勢湍急,是有名的地上懸江,雨季時洪水泛濫一片汪洋,一至旱災又是赤地千里,顆粒無收。

    湔堋治水的事趙政也了解一些,若真能修成此工事,那蜀地可真要翻天覆地了,趙政沉吟問,「修得如何了?」

    王青回道,「屬下來時,已經快大成了。」

    此地此時若謀劃得當,蜀地有大利圖之。

    趙政在書房了里踱了兩步,復又擺袖坐下來,提筆給秦鳴寫信。

    王青把知道的都說了,趙政將信封好,遞給王青吩咐道,「信親自給秦鳴送去,往後秦鳴有旁的事要做,盯人這件事交在你手上,也勿要對旁人說起,她是我的人,若有性命之憂,你們便暗中相助,旁的時候她要做什麼隨她的意就是了,你們只管跟著,不必插手。」

    王青聽明白趙政這是打算用他了,心裡大喜,忙叩首謝道,「主子放心,屬下曉得。」

    董慈在湔堋停留了一年。

    湔堋這名字很難念,宋代以後它有了一個後人更為熟知的名字——都江堰。

    都江堰這三個字後面,有一長串念出來讓人脊背發麻的名號和頭銜:世界文化遺產,國家文物重點保護單位,活的水利工程博物館,全世界年代最久、唯一存留、仍然在使用、以無壩引水為特徵的大型水利工程。

    它也並不是空有頭銜。

    都江堰造就了成都平原,將一個旱澇之地變成了沃野千里富庶繁榮的天府之國。

    它是真正的利至千秋,萬代受益,直至兩千多年以後,都江堰依然還灌溉滋養著萬頃良田,說它造福華夏,稱奇世界一點都不為過。

    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天府糧倉數以千年。

    若沒有蜀地的糧倉和賦稅做後盾,趙小政的有生之年,還不知能不能一統天下呢。

    董慈站在這條形如魚嘴的人工小島上,對前方正看著石像的老爺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爺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怎麼樣的事!

    董慈每次見到老人家都儘量忍著不說話,生怕一開口就是各種歌功頌德,好在這一天不用等太久,百姓們很快就能享受到都江堰帶來的萬般好處,用不了多長時間,蜀地就會豎起很多李冰的雕像,建起祭奠供奉李冰的廟宇,香火綿延世世代代。

    老爺子用長尺測量了一下水深,呵呵笑道,「枯水不淹足,洪水不過肩,這工事費盡人力物力,勞民傷財,得有用才行啊。」

    何止是有用,董慈仰頭看著這位偉大的水利工程師,胸腔里真是有千言萬語要噴涌而出,可她不過一個九歲小童,說什麼都不合適,只能憋氣的站在一邊,用目光表達崇敬之情了。

    老爺子年至五荀,因為經年累月的風吹日曬,身上少了許多為官者的富貴氣,又加上常年和百姓工匠混在一起,老爺子態度自然親和得很,除了做事的時候特別認真嚴謹,素日裡就是個精神奕奕樂呵呵的長者,人很好相處,走到哪裡,都有百姓跟他打招呼說話。

    背後跟著的一眾官員估計是有同樣的隱憂,沒一個站出來安慰安慰老人家,董慈左看了看,右看了看,忍不住十分逾越地拉了拉老人家的衣袖,忍著激動道,「前輩你很厲害的。」

    是非功過,歷史自有論斷,李冰大大功至千秋。

    董慈左手握住右手,忍不住咧嘴笑開來,她居然拉到了李冰大大的衣袖,也算是穿越福利多……

    興許是董慈眼裡的崇拜特別真誠,李冰聞言就哈哈笑了起來,眉間的憂色散了不少,轉身道,「事已至此,憂心無用,走,工事建成,阿慈的功勞也不小,咱們回家去,讓你嬸娘給你燉肉吃!」

    李冰這麼說,跟著他身後的一眾官員也看向豆丁大的小女童,紛紛笑道,「咱們蜀地這么小的孩子都能給治水出工出力,何懼那旱澇之災。」

    董慈被誇得尷尬無比,她哪裡出什麼力,都江堰修了這麼多年,凝聚了數不清的智慧和勞動,能讓她在這看著,她已經受用無窮了,都江堰可稱之為奇蹟,而她有幸見證了奇蹟誕生的這一刻。

    因勢利導,人定勝天。

    都江堰源遠流長,告訴董慈的,就是這個道理。

    連帶著自己身上遙不可及的任務,董慈也覺得不那麼難了,這一年她想得很多,也理出了一條思路。

    復活精神文化,除了保持春秋戰國時百家爭鳴的風氣氛圍之外,她還可以將那些已經存在卻失傳了的文獻保留下來。

    前一項她現在做不了,但她可以把後面這一項能做的先做了。

    保存下古書文獻,她不一定非得要等到起義軍火燒秦宮,在此之前還有五十幾年的時間,她可以做很多事。

    眼前就擺著個可行的機會。

    都江堰建成以後千年屹立不倒,保存完整,她若是在此處埋一些古籍文獻,也定然能隨都江堰一起流傳後世。

    這是一個實現性很大的法子,董慈很快就付諸行動了。

    董慈找書肆定了一套《吳子兵法》,一套《趙奢論稅》,吳子兵法裡面有兩卷是孤本,書肆不外賣,還是董慈自己抄錄的。

    裝書簡的盒子是董慈用摻了糯米汁的三合土製成的,加糯米提高黏性這一招,趙小政修長城就有用,這年頭也不怎麼稀奇,董慈還勉強記得三合土的配比,實驗了幾天,也就鼓搞出來了。

    竹簡董慈也用桐油泡過了,防腐放潮防蟲她儘量一步做到位,不出意外這些竹簡就能保存下來,她也不需要保存幾千年,只要能存到紙張發明以後,介時流傳的廣了,再傳至後世不成問題。

    這件事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董慈都是夜半三更才摸出去幹活的。

    兩套完整的古書若是落在紙上也沒多厚一本,可現在是刻在竹簡上的,就有些分量了,董慈雖然又痴長了一歲,但埋完書也累了個半死,等她把《趙奢論稅》也埋完,六七天也就過去了。

    董慈去找李冰告別。

    老爺子很熱情的讓她留下來當自己的孫媳,但是老爺子的孫子李思明明顯跟他不是一條心,當場就張大了嘴巴,臉色寡白無聲的表達了自己的震驚和不樂意,董慈看在眼裡,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好半天才想出個拒絕的理由,她得替母親李南子守孝三年。

    李思明長相好,學識為人都不錯,平日裡見過的窈窕淑女多,看不上董慈這個乾癟的黃毛丫頭很正常。

    當然董慈拒絕的原因也不是因為這個,雖然李思明那見鬼的表情是挺扎心。

    董慈忍不住看了李思明一眼,見小伙子十分慌亂的別開了視線,就在心裡十分包容地笑笑說,小伙子你還太年輕,年輕人就是叛逆不懂事兒,有時候長輩給你挑的媳婦才是好媳婦,等你老了以後,你就懂了。

    當然琢磨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人不叛逆枉少年,董慈很快回過神來。

    梅州一撩衣袍在趙姬趙政面前跪了下來,伏地叩首道,「臣下有負太子重託,識人不清,累夫人公子遭此大劫,罪該萬死!」

    這是奇恥大辱,梅州雙拳緊握跪伏在地上,雙眼恨得發紅,這招一箭雙鵰他看得分明,有人想乘此機會連他也一鍋端了,裡面還有他兩個女兒………不管是誰,這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趙姬畢竟在邯鄲過過一段擔心受怕的日子,見過的風浪多一些,緩了一會兒氣,臉雖然還白著,人卻鎮靜了許多,聞言忙伸手虛扶梅州,啞著聲音道,「此事也不怪你,快起來罷!」

    梅州搖搖頭,轉而朝趙政叩了三首,鄭重道,「梅某這條命是公子救的,往後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某唯公子馬首是瞻,還望公子不棄,受某這三拜。」

    梅州心意拳拳,當真在地上拜了又拜,董慈看在眼裡,心說梅州這衷心表得及時,他這麼一說,兩人就成一條繩上的螞蚱了,罪一起受,仇當然也一起報了。

    趙政盯著那艘沉船出了一會兒神,臉色晦暗不明,聽梅州這麼說,便讓他先起來,「一招不成必有後招……「

    趙政頓了頓,吩咐道,「晚間上了岸,速讓人往咸陽送信,將此事稟明父王,前路艱險,我等先去上黨郡,等父王的回信到了,再做起程的打算。」

    梅州應了聲是,趙政不再發話,船上的氣氛就凝滯下來。

    董慈瞧了瞧天色,視線一轉卻對上了一雙熱切得發亮的眼睛,是那個叫秦真的少年。

    這小伙子把她當成了救命恩人,從一醒來就十分激動,現在看著她的眼睛亮得發光,估計就等著機會感謝她呢。

    被人當成救命恩人,說真的,這感覺還真不賴。

    董慈心情很不錯,雖然說施恩不圖報,但看著別人知恩圖報,還是很開心的嘛,再說這小伙子做起事來有條有理,又分得清輕重緩急,聽說武力值也特別高……

    說實話趙政挑人的眼光真沒得說。

    董慈對秦真印象很好,便十分友好的朝他笑了笑。

    兩人有了短暫的互動,秦真就更激動了,先朝趙政行了禮道,「稟主子,屬下可否與……這位姑娘說幾句話。」

    秦真說的這位姑娘,指的就是董慈了。

    大丫這名字就是李南子胡亂起的,也不算個正名,船上也沒人叫她名字。

    董慈想著心裡雀躍,說起來她完全可以重新給自己起一個名字,董慈這兩個字太過僵硬死板了,也不好聽,與她豐富的內心、貌美的皮囊一點不匹配!

    不過起名字是一件大事,不可操之過急,還是等她去了臨淄再做打算罷。

    董慈在這神遊天外,那邊秦真朝她看過來了,「請問姑娘你是哪裡人?」

    這少年神色激動,眼裡的熱切濃得董慈覺得如果可以,他已經衝過來拉住自己的手了。

    董慈想笑,心說這小伙子感謝就感謝,問地址做什麼,難道還想給她寄土特產不成?看小伙子這一副乍見失散姐妹的激動樣。

    真是個淳樸的少年。

    董慈忍住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董慈就是嘴欠說了玩的,沒想到秦真當真了。

    船不大,中間又隔著趙政,秦真想湊到董慈這邊卻過不來,他激動的坐直了身體,熱淚盈眶不說,手臂也跟著比劃了起來,「對對對,你就是陽陽對不對?!」

    董慈愣了一下,這才體會到事情的嚴肅性,忙收斂了玩鬧的心思,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道,「抱歉,我不該開這樣的玩笑,方才我是亂說的……」

    少年根本不相信,董慈摸了摸臉,說實話她也十分懷疑這殼子到底是不是李南子親生的,但路上隨便遇到一個就是自己的親人,那也太狗血了,又不是演電視。

    只是秦真的表情不像作假,似乎是真的有親人走失了。

    董慈站起來,鄭重的朝秦真道,「哪裡人母親也沒說過,但我自小就長在邯鄲城,父親早亡,也沒聽母親說有旁的親人。」

    秦真失魂落魄地坐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脫口道,「那你怎麼知道『戈貢』這種毒的?」

    戈貢就是箭毒木的別名,是傣語。

    董慈腦袋一懵,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也脫口問,「你是哀牢人?勐泐人?」

    哀牢和勐泐都是同一個地方的古用語,指的就是後世的西雙版納。

    箭毒木這東西,專門生長在熱帶雨林,大天[朝除了海南島的某些地方,就只有西雙版納有。

    海南在秦朝以後才被列入版圖,相比之下,小伙子來自內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雲貴高原的人怎麼跑來北邊了!

    這時候雲南還自成一國,古滇國自己跟自己玩,還不太跟其他七國來往的。

    董慈目光糾結的往秦真身上掃了幾眼,這半大小伙果然長得體格健壯,據說他被趙政相救的時候,正被二十幾個人圍著毆打呢,快被打死了都沒求饒,對方也傷亡慘重,趙政當時把人撈出來還花了不少錢。

    傣族人民能歌善舞,就是不知道這半大小伙子跳起舞來怎麼樣……

    董慈腦子裡自動播放月光下的鳳尾竹,檸檬乾巴絲,菠蘿紫米飯,香茅草烤魚的圖片和香氣也跟著冒了出來……

    嘴巴里分泌出了無數的唾液,董慈忙揉了揉乾癟的肚子,心說不能再想了,折磨死人了。

    秦真卻又高興起來,清秀的眉眼都笑開了來,對董慈說,「那你定然也是我們的族人,我和弟弟是小時候被人騙出山的,那你呢?」

    傣族人民很團結,凝聚力強,董慈敢肯定,她要真答應下來,這小伙子真會拿她當自己人看,而且是特別鐵石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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