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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醫

第六十五章 青谷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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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醫:第六十五章 青谷雅集

    送走蘇秋和涼國公主,完顏宗磐將蕭韶召至混一堂,道:「依你之見,這位蘇秋先生如何?」

    蕭韶走上前去,低聲道:「此人不亢不卑,談笑自若,喜怒不形於色,非等閒之輩。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此人的確有些不尋常之處。」」完顏宗磐點了點頭,道:「天下人頭濟濟,不過是一群一無是處的螻蟻,有大才之人,卻是鳳毛麟角,如今各路身懷狼子野心之輩無不竭力網羅,若不能為我所用,更不能為他人所用。」

    蕭韶肅然道:「卑職明白。」

    涼國公主與蘇秋離開宋王府,一道回宮,二人沿著長長的宮牆並肩緩緩行走,涼國公主一路鬱郁寡言,忽然道:「先生即識風雲之色,可知我家大哥是何等人物?」

    「大王乃天潢貴胄,在下乃鄉野之人,豈敢妄議。」蘇秋惶然道。

    「先生與妾身相處有日,可見妾身是長舌之婦?」涼國公主微笑道。

    蘇秋忙拱手謝罪道:「在下不敢。」

    涼國公主微微一笑道:「先生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但說無妨。」

    「即是如此,不才斗膽直言了。」蘇秋恭謹道。

    「妾身洗耳恭聽。」涼國公主凝望著蘇秋,殷切道。

    「大王實有異人之相,鳳目劍眉,顧盼英偉,威權萬里;龍行虎步,等閒平步上金階,非久於人下者。」

    涼國公主聞言,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妾身放心不下的莫過於此,身為臣子卻有異人之相,不知是福是禍啊。」

    這日,五雲樓內磬、箏、簫、笛、箜篌、篳篥、笙等金石絲竹之聲時起時停,幾十名婀娜宮女正在排演樂舞。

    「抬手再舒緩些。」

    「眼神要靈動。」

    一位衣著華美的年輕郎君正在專心致志地指導著,眼見樂舞漸入佳境,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來。

    「蕭卿,曲破的最後一段如此編舞可好?」

    「妙極了。陛下精通樂理,深諳雅樂,莫說當世無人可及,只怕李龜年在世也要自嘆弗如啊。」蕭韶道。

    原來那青年郎君正是當今大金國皇帝完顏暠。

    「蕭卿言過了。」完顏暠雖口出謙辭,但舉手投足間盡顯志得意滿之色,繼而道:「此曲安史之亂後失傳,南唐時李煜和大周后將其大部分補齊,可惜金陵城破時被李煜下令燒毀了。多虧蕭卿尋到商調霓裳曲的樂譜十八段,助朕了卻了一樁心愿。」

    「若能為陛下報效一二,臣萬死不辭。」蕭韶道。

    歷經半年孜孜以求,霓裳羽衣舞終於大功告成。完顏暠屏退宮姬樂隊,走到廊下,憑闌遠眺,其時露華高潔,月明如晝,萬籟俱寂,清光流溢。完顏暠興致盎然道:「蕭卿,來,陪朕小酌一杯。」內侍手腳伶俐地在廊下放置御案,奉上酒果。

    「臣遵旨。」

    「賜坐。」

    蕭韶拜謝側身坐下了。

    完顏暠執盞道:「滿朝文武,知朕意者莫過於卿。」

    蕭韶忙拜道:「皇恩浩蕩,微臣敢不竭心盡力,誓死報效。」

    「此處只有你我君臣二人,卿不必拘泥。唯與卿獨對,朕有閒適之樂。」完顏暠笑道。

    「使陛下盡享天下之樂,乃臣之責。」

    「好,干一杯。」完顏暠舉杯一飲而盡,蕭韶也幹了杯中酒。

    「陛下,臣已安排好青谷雅集,大金國名士大儒三十餘人悉數齊聚。」蕭韶稟道。

    「好!朕就盼著……」

    「陛下,明日須早朝。」一旁陪侍的寢殿小底慶山奴附身低聲提醒道。

    「明日視朝?」完顏暠皺眉道。

    「陛下,恕臣斗膽進言,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橫行之,即是一日快活敵千年。國事吩咐大臣,何患不辦,無為自勤約也。」蕭韶道。

    完顏暠殷殷道:「幸有皇叔忠君為國,勇於任事,勵精圖治,朕方得閒暇,與民同樂。卿身為參政,應竭力輔助皇叔,為其分憂解難,共理國事。」

    「微臣萬死不辭。」蕭韶道。

    完顏暠手執玉盞,凝視遠方,但見明月如鏡,青山如黛,感嘆道:「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暉。一壺酒,一輪月,坐對青山,自飲自酌,此生足矣。」

    「陛下聖明。」蕭韶道。

    蘇秋剛從慈寧宮教授唐括太后八段錦歸來,遙見一位頭戴紫黑圓頂氈帽、身著紫松鹿團紋圓領窄袖袍、肩圍錦貂賈哈,衣冠楚楚的郎君站在凝香齋門口,蘇秋走近一看,原來是蕭韶,忙上前拱手施禮道:「不知足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說著,便要將蕭韶讓進門。

    蕭韶滿面春風道:「在下並無要事,特意來給蘇秋先生送一份請柬,怕下人們辦不好,所以下朝之時折路親自送來,請先生一定賞光蒞臨。」

    「草民何德何能,敢勞相公下顧,真是惶恐之至。」蘇秋邊說邊打開一看,原來是雅集之邀。

    「草民一介白衣,與諸名士皆不相識,怎敢叨擾。」蘇秋一臉惶恐道。

    「朋友原是從初相識起,何必拘禮。這青谷雅集與他處不同,一不論尊卑,二不問聲望,只吟風弄雅。」蕭韶見蘇秋尚有些猶疑不決,便又接著道:「況且先生在渤海郡王府的曲水流觴宴上可是一鳴驚人哪。」

    「雕蟲小技,慚愧,慚愧,既然閣下如此厚愛,在下便卻之不恭了。」蘇秋無可推卻,只好應承下來。

    「在下在青谷園恭候先生蒞臨。」蕭韶笑容可掬地與蘇秋拱手作別而去。

    次日,一輛華美的馬車早早便停在宮門外。蘇秋登上車,馬車出了城,直奔西郊而去。

    透過雕花車窗向外望去,一路荒野阡陌,行了五六里,便是綿延百里的青龍山,此山並非名山大川,因此人跡罕至。馬車入了一個狹小的谷口,從兩旁閃出四個暗哨,仔細盤查了通行文書,這才放行。若非這外松內緊的護衛,誰可想到此處竟是閒雜人不得踏足半步的禁地。馬車繼續前行,駛過「一線天」谷道,眼前豁然開朗,真是別有洞天。

    原來在青龍山腹地有一條青谷澗,蕭韶在山谷間依著山勢建了一座規模宏大的遊園,名曰「青谷別廬」。園內有高台飛閣、清泉茂林,左側峰頂建望江樓,登臨可附眺混同江。別廬內更有歌伎舞女、國色佳人。高朋貴客來到青谷園,或登高臨下,或列坐水濱,琴瑟相和,詩酒作樂,吟賞煙霞,盡可極人間之歡娛,市井百姓口耳相傳為「仙谷園」。

    馬車在一座精雅的樓閣前停下,一名侍衛急忙上前掀開捲簾,蘇秋從馬車上下來,抬眼見門楣匾額上書「青谷別廬」四個瀟灑飄逸的大字。

    蕭韶已等候多時,春風滿面地走上前來,熱情寒暄道:「蘇秋先生一路辛苦。」

    蘇秋拱手施禮道:「見過大王,此處真是神仙洞府啊。」

    蕭韶莞爾道:「先生若是喜歡,便以此處為家,若先生常居於此,也可讓敝園蓬蓽生輝。」


    蘇秋一笑道:「多謝蕭相公美意,鄙人不過一凡夫俗子,只怕辱沒了貴園。」

    蕭韶一臉認真道:「先生此言可就見外了,這裡常有一群吟詩唱和、情趣相投的性情中人閒聚,多是白衣,少有貴胄,先生只管開懷取樂便是。」

    蘇秋隨蕭韶穿過花廳,其後便是一片開闊的谷地,碧草如茵,群芳爭艷,數條清溪蜿蜒而入下方的一汪碧潭,亭台畫閣若隱若現,繞砌芝蘭,牽衣拂帶。大約三十餘位衣袂飄飄的儒雅之士三五成群,或臨曲水,或踱長廊,或憑短榭,或依窗台,正高談闊論。蕭韶邊走邊介紹,那白髮皓首的老者乃是青陵野老,正舉杯品茶者是月柳先生,身材瘦高的長髯老者是西山居士,那站在溪邊者乃是東湖處士周汝文……

    蘇秋見那臨水小亭端坐著一位丰神俊雅的青年郎君,頗有些與眾不同,此人頭頂東坡巾,身著白絹道服,透著儒雅之氣,儼然一漢家後生,若非細看其腦後辮髮,不知其實為女真郎君。那青年郎君似乎也注意到走進來的蘇秋,二人眼神相遇之時,那青年郎君微微頷首,似乎是禮節性示意,蘇秋見他貌甚閒散雅逸,深邃的眸中卻隱有陰鬱之氣。

    蕭韶順著蘇秋的眼神,說道:「那居中者乃是雲篁居士。」

    蘇秋轉過一座奇石,又見一位老者,細看此人長髯花白,身體瘦健修長,容貌清古,頭裹綸巾,廣袖博衣,獨坐於深潭邊的青石上,青枝拂水,釣竿悠悠,頗有魏晉遺風。蘇秋走近一看,見那魚竿卻無絲無鉤,只有一根光禿禿的釣竿。

    蘇秋拱手笑道:「敢問老先生,無絲無鉤,如何釣魚?」

    「無弦琴可彈,無鉤魚竿何不可釣?」那老者並未回首,只是冷冷地拋了一句。

    蘇秋心中一顫,道:「高見。」

    「人生處世,如魚在水中,本是悠悠自在,無奈綸竿墜水,香餌相投,以致吞鉤上釣,受刀釜煎熬,又是何苦?」那老者似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

    蘇秋作了個揖,道:「多謝前輩提點。」然後繼續與蕭韶向前走去,蕭韶邊走邊笑道:「他大概是想作姜子牙,可惜沒有周武王。」

    「他可不想作姜子牙,他想作陶淵明。」蘇秋沉思片刻,笑道。

    「原來是歸隱之意啊。」蕭韶若有所思道。

    蘇秋一笑道:「青谷會真是群英薈萃。」

    蕭韶頗為自豪道:「此次青谷會也是大金文人每年一度的盛會。」

    蘇秋和蕭韶來到玉華廳,但見四壁時花耀目,掛滿名家字畫,廳內香菸裊裊,窗外梨花似雪,香風暗送。

    不多時,其他賓客也相繼入席,賓主依次就坐,雲篁居士仍居中而坐,獨釣之人居左,蕭韶居右,蘇秋坐於其右。一行妙齡美婢手捧玉壺,魚貫而入,分列於席邊,殷勤斟酒布菜。

    蕭韶舉杯致辭道:「今日濟濟多士,萃於一堂,感謝諸君光臨敝園,今日盛會一如既往,秉持不論尊卑,不論長幼,不論政事之宗旨,或談風月,或話桑麻,只管詩酒唱和,品茶作賦,以文會友。」

    眾位賓客齊聲道:「好!」

    蕭韶道:「今日鄙人有幸邀請到一位新朋友,此人便是當世奇才,譽滿天下的蘇仙郎蘇秋先生。」

    蘇秋起身道:「不敢當,諸位皆是當代高士,山野之人豈敢忝列,只是龍淵先生盛情難卻,前來討教一二。」

    月柳先生道:「龍淵先生一向慧眼識珠,他看上的人,定不會有錯。」

    「聽聞近來西京一曲水流觴宴上有一少年,以一句『桃花飛來片片紅』神來之筆,才冠西京,不知可是這位奇才?」西山居士問道。

    「西山居士好眼力啊!」蕭韶贊道。

    「得與才子相會,實乃幸事。」

    「周先生所言甚是,今日諸君相會,確是幸事,但請開懷暢飲,多留佳作,青史留名。」蕭韶舉杯道。

    一番觥籌交錯後,諸人已微醺,一群身籠輕紗的舞姬飄然而至,隨樂曼舞。忽然歌舞暫歇,一面籠輕紗的歌姬懷抱琵琶翩躚而入,滿座為之一驚,但見此女淡雅丰姿,秋水玉骨,幾如仙子臨凡,不可方物,尚未見其弄弦啟口,望之先已銷魂。這歌姬移步堂前,盈盈下拜,靜如止水,穆如清風,隨即側身坐於几凳,抬手弄弦,香袖半落,露出凝脂玉臂,纖纖十指輕撥銀弦,手滑聲柔,輕攏慢捻,樂聲或如流水淙淙,或如珠落玉盤,或如鳳舞九天,一曲《梅花三弄》奏罷,餘音裊裊,不絕如縷。眾賓客的的眸光都射定在那歌姬身上,真是觀之不足,看之有餘,情不自禁地擊節和歌。雲篁居士也凝眸觀賞,神思遐飛。

    就在那少女抬頭轉眸之時,蘇秋這才驚覺此女似曾相識,細一回想,原來竟是宮月。宮月與蘇秋目光相交之時,臉龐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之色。

    眾人尚意猶未盡之時,蕭韶道:「今日雅集的主題便是這琵琶歌妓。」

    「在下不才,願拋磚引玉。」月柳先生話音剛落,一位笑魘如花的美婢呈上一幅白綾,另一渾身透香的美婢磨墨捧硯伺候,月柳先生拈起筆來,將那杏臉桃腮美姬看了兩眼,深吸了一口美人香,揮毫一氣呵成,又一美婢玉手捧杯獻上,月柳先生手持酒杯,搖頭晃腦吟道:「青谷宴,靚女薦瑤杯。一曲白雲江月滿,際天拖練夜潮來。人物誤瑤台。醺醺酒,拂拂上雙腮。媚臉已非朱淡粉,香紅全勝雪。」眾人連聲叫好。

    各賓客雖口稱謙詞,還是洋洋自得地相繼奉上大作,只剩蘇秋尚未吟誦。

    蕭韶笑著高聲道:「請咱們青谷會的貴客也不吝賜教佳章。」

    「珠玉在前,本不敢造次,承蒙諸公不棄,聊以湊趣。」蘇秋將舉著鏤花金酒盞,對宮月道:「不才最愛哀怨的曲子,可否請小娘子惠賜一曲。」

    宮月微一萬福,弄弦唱道:「南朝千古傷心事,猶唱後庭花。舊時王謝、堂前燕子,飛向誰家。恍然一夢,仙肌勝雪,宮鬢堆鴉。江州司馬,青衫淚濕,同是天涯。」

    眾人聽聞,心中暗贊好詞,但覺與雅集氛圍有些不合,齊齊看向蕭韶。

    蕭韶似乎並不介意,面帶微笑道:「好詞!蘇秋先生請。」

    「不才班門弄斧了。」蘇秋揮毫如風雨驟至,一蹴而就。

    眾人湊上前來,齊聲朗誦道:

    疏眉秀目,看來依舊是,前時容妝。飛步盈盈姿媚巧,舉世知非凡俗。

    一笑邂逅相逢,銀弦輕彈,盈盈見真情。流落天涯俱是客,何必平生相熟。

    蕭韶撫掌大笑,道:「清新俊逸,情真意切,好,好。」眾人也紛紛讚揚,嘖嘖稱美。

    這時,一陣春風,夾著點點梨花,撲窗而入,四下拂弄,不經意撩起了那歌姬的面紗,只見那歌姬素顏如雪,清雅脫俗。那歌姬猝不及防,慌忙低首,左右一盼,抬手輕攏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青絲,翩躚而出,恰有輕雲蔽月,流風回雪之妙。

    眾人還在對那歌姬的驚鴻一瞥神魂出竅之時,忽聽一人道:「取筆墨來。」

    蘇秋轉頭一看,原來是雲篁居士。

    只見雲篁居士提著一管尖毫,就在身邊的白壁上揮毫潑墨,如兔起鵠落,忽疾忽徐,用筆極為鋒利流逸,書道:

    梨花如靜女,寂寞出春暮;春色惜天真,玉頰洗風露;素月談相映,肅然見風度;恨無塵外人,為續雪香句;孤芳忌太潔,莫遣凡卉妬。

    眾人圍攏在旁,紛紛贊道:「好詞!好字!」

    「時下模仿瘦金體者不乏其人,形似者比比皆是,形神兼備者寥寥無幾,青出於藍者,唯雲篁居士。」書法泰斗青陵野老評道。

    此時,一直自顧飲酒的獨釣老者半醉半醒的吟道:

    一襟風,一片月,酒尊前。

    王喬為汝轟飲,留看醉時顛。

    杳杳白雲青嶂,蕩蕩銀河碧落,長袖得迴旋。

    舉手謝浮世,我是飲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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