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等得焦急的劉公公,一抬眼被怔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扶人。
趙毅倚在坐榻上,有些不耐煩,這個蘇陌換個衣服怎生跟個大姑娘似的。他剛讓侍衛去催,就聽見劉公公的聲音。
趙毅掀開眼帘,便見一少女款步而來。鵝黃衣衫襯得膚白如雪,步履輕盈,嬌弱無骨,一副腰身不盈一握,當真是個中絕品……
趙毅的手心又開始發癢,好半晌才想起初衷。平素他只覺得蘇陌有些女氣,沒想到這一打扮,竟賽過後宮佳麗。
蘇陌走到鑾駕之前,也不行禮,抬起頭,面容有些冷凝,大膽地直視著高坐上位的男人——不就是死嗎,既然逃不過,她也不想再對這個暴君卑躬屈膝。
劉公公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如此無禮的舉動,這不尋死嗎?劉公公好心地提醒了蘇陌一句,聖上龍顏豈是臣下能褻瀆的?
蘇陌卻無視劉公公地好意,只是看著。
趙毅被蘇陌這神情刺激到了,不就是穿個女裝嗎,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是鬧哪樣?
「蘇愛卿,近前說話。」
「皇上何不給蘇陌一個痛快?」何必在臨死前還要戲弄於她。
兩相僵持,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趙毅屛退所有近侍,步下御攆,「朕讓你穿成這樣自然有緣故,難道為國盡忠為聖上分憂,不是臣子應盡的職責嗎?」
蘇陌一呆,何意?
顯然,趙毅壓根沒打算給她解釋,龍爪一拎便將蘇陌像小雞仔一樣拎上龍攆。蘇陌縮在角落裡,看著那個暴君在榻上坐下。
趙毅則看了一眼方才還仙姿綽約,轉眼就跟攤爛泥一樣的蘇家大公子,心底升起一股邪惡的快意。
「愛卿,這是打算跪到京城嗎?」這裡到京城可還有幾十里地,你確定你的膝蓋受得住?
蘇陌鼓起勇氣抬了抬眼,跟只受到驚嚇的小鹿一樣,一雙大眼睛水潤濕漉,無辜地看著這個暴君。
膽子怎生如此小?
趙毅挑了挑眉,「愛卿,把紗帳放下來。」
得到明確命令,蘇陌爬起來,趕緊將四周的紗帳放下,趙毅總算滿意了一點,龍爪一伸勾住那個腰身,將人拽到榻上。
蘇陌剛要掙扎,就聽得頭頂暗啞的聲音警告道:「坐好!」
蘇陌趕緊縮在一側規規矩矩地坐好,僵硬著脖子偷眼看趙毅,難道是有人要行刺,所以暴君拉個人來擋刀?
***
隊伍重新起步,蘇譽卻沒等到兄長歸來。馬車裡他已經坐不住了,乾脆騎了馬在隊伍里走。
「你們兄弟的感情竟然還不錯。」湘南之地的事情,羅釗以前聽說過,自然知道蘇陌的母親的地位不但被蘇譽的母親取而代之,連原本該是屬於蘇陌的世子之位也被蘇譽取而代之。
被人點中心思,蘇譽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有些嫌棄地說道:「愚兄生性膽小,我怕他又被嚇病了……」
誰知道那暴君又在冒什麼壞水?
***
而此刻,那暴君斜靠在榻上,看了看縮在角落裡的小東西,一雙素手纖長白皙,他還記得這雙手的觸感。
趙毅穩了穩神,啟口道:「蘇愛卿,朕的腿有點癢……」
蘇陌抬頭,一雙黑曜石在眼眶裡爬了幾圈,也沒確定這個暴君是個什麼意思。
趙毅輕咳了一聲,「大概是被蚊子咬了。」
蘇陌:「哦。」
趙毅:「愛卿難道不應該為朕分憂解勞?」
蘇陌:「……」
趙毅終於心滿意足地將一條腿擱在蘇陌的膝蓋上,看著那一雙小手隔著褲子在他的小腿上揉捏,心想,這膽小怕事的小東西其實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蘇陌的內心無限平靜,這個暴君就是喜歡整些么蛾子出來,不過吃點這種小虧,也總比面對冷酷無情高深莫測的暴君要來得好。
「愛卿,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陌驀地抬頭,迎上龍眼。
趙毅的視線十分直白地落在蘇陌胸前凸起上,錦緞薄紗將那並不大但看起來很可口的凸起襯托得分外誘人……
意識到趙毅在看什麼,蘇陌打了個寒顫,感受著雞皮疙瘩默默地爬滿全身,再用平靜而溫順的語氣回道:「稟陛下,只是兩個饅頭而已。」
「這饅頭……長得不錯……」
有那麼一剎那,蘇陌覺得,這個暴君有上來捏一把的打算。她的臉隨即有點泛白,默默低下頭,身子微微地側了一下,儘量避開趙毅窺探的視線。
***
為表忠誠,文武百官於這炎炎夏日在京城外十里迎接聖駕。當他們看到與景帝同榻而坐的女子身影時,眼睛都不敢抬。
景帝稱帝兩年,後宮空虛。前朝大臣曾幾度上疏甄選天下德才兼備的女子填充後宮,都被這位君王以國事不穩為由拒絕了。
京城才子甚至作文為景帝歌功頌德,這其中多少是馬屁水分,但有幾句表達的意思卻是很應景的:他日天下太平,諸王歸順,便是鸞鳳歸位,入主正宮之時。
如今果然應了這句話,三朝元老們,差點感動得老淚縱橫。
這邊接駕的酒喝了一盞,兩方人馬一起進京,有人蹭到劉公公及一些近衛身前,詢問這位女子的情況。可皇帝身邊的人,口風緊得不一般,硬沒打聽出一點東西。
等進了宮,蘇陌感覺全身都已經僵硬了,御攆並沒有直接入承乾宮,而是進了鳳藻宮,御攆停下時,蘇陌差點從上面直接栽下來。趙毅十分順手地將人一提,再穩穩噹噹地放到地上。
這時,一個宮女上前,沖兩人福了福。
「清河,帶蘇世子去洗漱更衣。」
清河微微一驚,世子?蘇陌儘量拿出男兒的氣概挺了挺胸脯。於是清河就看見她胸前那兩個小東西,忍不住還將自己的胸看了一眼,瞬間釋然了。
蘇陌被她這表情刺激到了,以致於洗漱的時候換衣服她都忍不住將自己多打量了一遍。
換上之前的衣服出來,趙毅還沒走,正坐在外間喝茶。見蘇陌出來,趙毅又將她胸前那一馬平川看了一眼,隱隱覺得有些可惜,「饅頭呢?」
「吃了。」難不成,留著讓你捏兩把?蘇陌回答得毫無壓力。
趙毅看起來精神很好,完全沒有連日奔波的疲憊之態。蘇陌恭恭敬敬地站在榻前,等著這位帝王喝完那盞茶,才聽到下一句話。
「愛卿想要什麼賞賜?」
蘇陌內心惶恐,壓低脖子,「微臣無功無德,如何敢要皇上賞賜。」
趙毅眯了眯眼,這話似乎是真話。
「今日之事,不得讓任何人知曉,否則,殺無赦。」趙毅說的自然是蘇陌男扮女裝,冒充嬪妃的事情。
蘇陌顫抖了一下,撩袍跪地,「臣不敢。但,知道此事的可不止微臣一人。」知道最多的就是你身邊的近侍,如果他們泄露出去,難道我也要陪著掉腦袋不成?
這樣直白的懷疑把趙毅氣笑了,難不成這小東西還懷疑他的心腹?
「朕說過,這件事,泄露出去,你的腦袋就不用要了。」管他是我的人泄露的還是你自己泄露的呢。
蘇陌嚇出一身冷汗,暴君果然很有暴君的風采。
「微臣,定會恪盡職守,儘量保住自己的腦袋。」
趙毅看著那截白皙的後脖子,總算滿意了,讓人起身,又叫劉公公取了一百兩黃金過來。
蘇陌捧著那兩錠金燦燦的元寶,心跟著顫慄,這可是買命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