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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居月諸!

第一章 元玉山聞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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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居月諸!:第一章 元玉山聞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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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國號改為昱嘉,正如雲昱當年的承諾,如今的雲龍國國泰民富天下晏然,朝內穩定人才濟濟。

    可雲昱依然沒有覓得玲瓏石蹤跡,十年間派遣的隱士不少,卻沒有下落。

    今夜同以往一樣,他又獨自倚靠著泠雪殿的珊瑚小憩。

    在常人看來坐在冰冷的地上還靠著結實磕磣的珊瑚著實不適,雲昱倒十分安逸,他有時候甚至在想,玲瓏石怕不是什麼魔界遺物,讓他十年來依然掛念。

    十年間的統治真讓他明白了為何坊間傳言:倒也不必生於帝王家。

    清除餘黨破立制度,每一次都比雲昱想像中艱難;舉世無親的他,總是認為在玲瓏石呆過的泠雪殿中能得到溫暖肯定,哪怕現在的泠雪殿內玲瓏石不在。

    就算如此,雲昱只要進入泠雪殿,想到初見玲瓏石時的心情,便會在這裡得到一絲心安。

    現在已是昱嘉十一年,玲瓏石消失後,元玉山封印的魔刀竟也在十年間未有異常,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福禍相依。

    雲昱聽聞,他即位不久後元玉山前掌門便辭世,現任元玉山掌門恰好是九歲那年自己在泠雪殿門外遇見的玄尹。

    如今的雲昱即將弱冠,他早已與九歲的童稚毫無關聯,但估計目前元玉山的掌門看上去還會和九歲那年遇見的樣貌無異。

    雲昱深知在元玉山弟子修行到靈虛,才是向掌門之位邁出第一步,靈虛階層意味著人生長速度緩慢,這一現象倒讓世人誤解為:修煉到靈虛可以長生不老。因此,為了修習到靈虛的「長生」,近年也有不少人想上元玉山拜師。

    想到上個月自己閒來無事出宮,偶然遇見的排隊前去報名修行的人群,不免有些可笑。所謂的長生不老,堪比世人對仕途的追求,不同的是,隊列中粗俗道德品行一般的人也不再少數。

    倚靠著的雲昱不知不覺感到了睏乏,他閉上雙眼詢問剛剛歸來的隱士:「今日有消息嗎?」

    大概率今日也是沒有玲瓏石下落,但每日的詢問已成了雲昱的習慣。

    「沒有,倒是在元玉山聽到一件事。」雲昱最為信賴的隱士式微跪拜在旁,目前也只有式微一位隱士,知曉玲瓏石失落的事實。

    雲昱未睜開雙眼,聲音也有些慵懶,對其吩咐:「說來聽聽。」

    「參與元玉山初試失敗的一些人在山中迷路,說遇到了妖。」

    「妖界又沒有銷聲匿跡。」雲昱有些無奈,這種小事何足掛齒?妖與人類相處接觸近年越來越少,但還是存在。

    依據記載,妖界元氣大傷後,人界以元玉山為首趁機驅逐了絕大部分妖族。

    雲龍國境內妖族雖罕見,但在北方常年積雪的幽州還是有部分妖族和人類共存——主要也是提防雲龍國北上。

    式微料到眼前的王上會有此反應,連忙補充道:「回稟王上,他們所見是,金色眼睛的妖。」

    這話一出,雲昱猛然睜開雙眼,金色眼瞳中閃過一絲詫異。

    泠雪殿的氣氛也開始有些凝重,雲昱睏乏全無,馬上起身,讓隱士細細道來這事件狀況。

    「屬下找到傳出此事的二人,兩人采山貨為生,此次參與是為了采元玉山的茸菇因此擅自走了小路不料山中起霧迷失了方向。呼叫許久看見一人戴著斗笠朝二人走來,是位女子,她稱自己是元玉山弟子喊他們跟著走,女子輕車熟路地領他們到了正路上。那女子說再朝前走一會兒就到他們來時的入山口,兩人走下石階幾步向其道謝,忽然一陣風從東吹來,女子的斗笠帘子揚起,一雙金色的眼眸和非人類的耳朵赫然入眼,二人嚇得一邊驚呼一邊跑下山。隨後這件事開始傳開。」

    聽完式微的描述,雲昱不得不覺得,還是式微辦事細心,這消息倒是十分詳細。

    雲昱思索了一下,元玉山每十年會有一次開山初選,上一次初選他印象中是在元玉山前任掌門逝世三個月後。

    前任掌門逝世的消息傳來時,雲昱還關注過魔刀的情況;甚至提出想送前任掌門最後一程。

    那位掌門於雲昱終究是有救命之恩,但卻是雲昱即為沒多久,很多事情不是在自己的掌握內。即便雲昱想做什麼,依然要有奎相的允許,這讓他更加舉步艱難無法分心。

    為此雲昱還幾次邀請現任掌門玄尹,以彌補自己過往失禮怠慢,可玄尹也是以自己無心下山婉拒了雲昱的邀請。

    雲昱思緒又回到了這金色眼睛的妖族身上,他不禁再次在心中默念那句預言,疑慮再出:難道吾還不是唯一的王嗎?還是說,巧合?

    「興許是他們看錯了,王只有一位。」雲昱轉身面朝珊瑚,他仰頭看著鋪滿皎潔月光的珊瑚。

    這麼多年雲昱也不是沒有質疑過預言的唯一性,曾幻想過如果有另一位預言中的王出現,那是怎樣一番趣事。而今聽到有另一妖族也有這樣的情況,他對自己曾經的幻想只覺得可笑:我人族雲龍國的預言,與妖族何干?

    「屬下認為二人所言不假,他們皆服用真言散後作答。」式微稍作解釋後,泠雪殿便陷入短暫沉寂,呼吸聲都變得難以察覺。

    最後雲昱什麼也沒說,反而大步流星離開泠雪殿,獨自向專門收納記錄歷史的摘星閣走去,他想再仔細查一下,這句預言的出處。金目者,幾百年來據他了解到的,也就出現了自己這麼一位。

    不然雲昱當年怎麼能以預言為號令,又以奎相做擔保拉攏群臣擁護自己為王?

    眼下在坊間卻出現了這樣的傳聞,服用真言散的人斷然不會作假——金色眼睛的妖出現在元玉山,雲昱本該下個月前往元玉山,舉行他成年禮的祭天儀式;可眼下,雲昱因元玉山出現的這位妖族倒有些想將此祭天儀式提前。

    「金目者,為天下主。」

    雲昱能順利坐在這個位置上,又在登基後不久能迅速堵住悠悠之口,皆因此預言;若金目者非唯一,又為人所利用,對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當初的雲昱三歲時遇見奎相,拜奎相為亞父,隨後蟄伏六年,發動政變——九歲的自己都可以因預言讓雲錦宮變天,更何況金目妖族呢?

    雲昱小心查閱著摘星閣的史冊,花費了近一天的時間愣是沒有找尋到預言的出處。這讓雲昱心中更加存疑,對金目妖族出現元玉山的事情也更加在意。

    隨後,雲昱卷上最後一封竹簡,拿下了提前前往元玉山的注意。

    山中鳥語花香,風煙俱淨,元玉山掌門玄尹正在檢查弟子的功課,絕大部分都是字跡工整,除開這位——他無奈地拿起偷偷放在最後的一份功課。

    這最後一份作業上,龍飛鳳舞,鴻乙滿紙,無處不彰顯此人不好學上進。

    看著這份功課,玄尹嘴角輕微抽搐:「我真是信了她的鬼話。」

    玄尹回想起五日前,這位功課的作者在自己面前,滿臉認真自信地保證一定好好寫字只求他讓她能有自由活動的時間。

    玄尹念及她一直沒離開過自己和其入門弟子的視線範圍,也就答應了她可以有三天自由,只是她需要小心謹慎,保證不要被旁人發現。

    結果她一樣都沒做好!

    玄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覺自己要被她折騰到血壓上升:她的樣子被參加初選的人看見;功課如此敷衍;修行小記看也看不清楚寫的什麼。

    他仔細辨認,也只能隱約看出來的幾個字,也許她是在表述:這幾天伙食不錯。

    玄尹小心收好這份功課,正要起身便看見他的入門弟子東陵匆匆趕來:「師父,最近傳言越來越胡扯了,您聽說了嗎?」

    「你不說,為師就當沒有這些流言了。」又是這件事,玄尹忽感一陣頭暈,怎麼這事還沒有忽悠過去。

    出事之後,玄尹只是對弟子們說此事無需理會。

    畢竟元玉山偶有妖族出沒,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好在山內絕大部分弟子對這件事態度只當是山下居民有所誤會。

    元玉山中她的存在還屬於不公開的秘密,知曉這傳聞中妖族身份的人,目前只剩下玄尹和他的兩位入門弟子。

    「師父,您真要看住玄璃了,剛剛雲錦宮宮人傳來旨意:五日後舉行成人禮。」還不等東陵開口,一位女扮男裝的弟子也帶著消息,匆促踏入屋內。

    這位女扮男裝的弟子是玄尹的首席弟子玄琰,即使身著男裝她也是顧盼生輝。玄尹十分賞識這位天資優渥又勤學苦練的弟子,為此,玄琰成為首席時還頗有非議,然非議止於玄琰修為。

    玄尹被接二連三的壞消息擾亂思緒,他倒是小巧了百姓們對奇聞軼事的津津樂道以及天馬行空的添油加醋,「清者自清」策略對流言蜚語效果甚微。

    早知如此,玄尹就該讓玄琰出面做一些說辭。

    一番思索後,玄尹吩咐東陵與山內弟子提前做好準備以迎接五日後的成人禮儀式,又讓玄琰以自己的口吻寫一份公告,而他則即刻動身前往後山別院。

    玄尹下定決心,今日要好好管教一下給自己惹麻煩的「妖族」師妹。

    後山鬱鬱蔥蔥,樹木多參天入雲,樹下草深如茵。

    此處哪怕是元玉山弟子也鮮少涉足,飛鳥走獸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清幽的山泉蜿蜒流經,怪石臥波,泉水清澈見底,水草伴石隨著水流婀娜搖曳。後山別院便在此依山伴水,雖說是院,可也就是一處就地取材的簡陋居所,相比其他弟子的條件差了不少。

    別院中,正望著書卷不停打哈欠的女子便是玄琰口中需要好好管教的玄璃——那位十年前被前任掌門貿然帶回來的半妖,如今已過豆蔻年華。

    玄璃的赤色魚鰭與顳部鱗紋,隨著時間越發光彩奪目,單獨細看她的魚鰭與鱗紋會不由感慨真是漂亮的一尾魚。

    但是這些魚類的特徵出現在人的身上便會感覺奇怪,再加上她瞳仁異色,難免會退避三舍。

    我翻了個身,搓了搓太陽穴邊上的鱗紋,不由鬱悶:「我真是太倒霉了,好心辦壞事。」

    想到自己因為帶迷路的人下山,本是一件好事,可因被看見自己的樣貌而惹出麻煩,手裡的這些心法只教現在的自己更加看不進去。

    這些人類真是頭髮長見識短,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不就是長個不一樣的耳朵臉上長點東西嗎?人還真是以貌取半妖。

    我把書直接攤在自己的腦門上,貪婪地吸著泛黃書卷上面的陳舊氣味;書的香氣自己倒是十分喜歡,上面的字就真是一點也不想看。

    隨著年齡增長,我還發現自己有了新的異樣:肘關節也開始長出了紅鰭。肘關節上的紅鰭甚至還能上下舒張,如果保持張開狀態衣袖就會有一些隆起。

    考慮到自己明面上能被瞧見的異樣已經讓玄尹他們頭痛,我索性將這一狀況隱瞞;若他們來看望我時我便會將肘關節的紅鰭它們刻意縮著,儘量貼著手臂不會讓人察覺衣袖有所異常。

    想到身上種種不同導致自己只能呆在後山,除開師兄和他的兩位弟子誰都不可以接觸,日子就是練功讀書吃飯睡覺——如果不是夜晚有妖族找我解悶,估計都要在這裡鬱鬱而終了。

    夜間來找自己的妖族是比肘關節的紅鰭更為要緊的秘密,這位妖族實力莫測,不知她已在人界活了多久。但從她慷慨地告知許多玄尹也不曾提起的歷史故事中,我猜測她至少經歷了五百六十年前的三界之亂。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到底是誰啊?」還記得自己初見她時,她能將自己與大家的相處悉數道來,讓我倍感好奇,以為她是元玉山內的弟子。

    當時的她聽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人族會有我這樣的眼睛嗎?」

    而後,她忽而面容大變,自顯真容,嚇得我連連後退。

    待我緩過神來時,她又是一副人類面孔,問我是否害怕。

    「不怕,我、我第一次見到和我同族……」我爬起來,抬起頭認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妖族,隨後我們達成了協議:每晚她來陪我,前提是我要對此一直保密。

    好不容易有同族相伴,見她對自己也並無惡意自己便也欣然答應。

    回想這幾日因為自己的過失,讓玄尹惱怒,心生慚愧又委屈的自己便在昨晚再次向這位妖族請求:「麟霜,要不你帶我離開元玉山吧。感覺自己在這裡,就要永遠這麼躲著。」

    昨晚與麟霜切磋完的我說完這話,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又被她冷漠拒絕:「就你現在的能力妖界誰服你?」

    麟霜與自己說過:妖界崇尚實力,優勝劣汰。

    半妖想要在妖界立足,也必須證明自己有這個本事。

    想到自己這實力,當時的我直接鬱悶地躺入潺潺流水中。

    春夜的溪水依然清涼,總算是有這麼一處讓我感覺舒適,讓我總認為自己屬於山澗溪流。猶記昨夜月光也明澈透亮,自己的金色眼眸也會被玄尹評價像太陽明媚燦爛,但眼前的麟霜卻認為它們更像空中月。

    我看著月光對麟霜緩緩說道:「我感覺你太看得起我了,你也是因為預言所以才來找我的嗎?」

    想到這裡,那句預言也浮現腦海,雲龍國不早就有金色眼眸的人了嗎?還是篡位登基,沒準這句話還是給他造反的由頭呢。

    「這個問題你問了581次了,再說一次,不是。如果想回歸妖界,你就要聽我安排,簡單的呼風喚雨你都做不好……」

    「打住,呼風喚雨,可是玄尹說過修為達到屬於靈虛才可以做到的!而且他還說也就小範圍可以,比如我這後山著火,就派上用場了。」我譁然坐起,忍不住反駁她,這要求也太高了。

    麟霜沒接話,不耐煩地變回了原身——一隻四肢健壯體型十餘尺的白虎,她毛色雪白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滿身黑色橫紋,前額黑紋的王字更顯威風。

    這也意味著昨日晚上的會面到此結束,她縱身一躍,跳到了溪流對岸潛入山林。我嘆了口氣,她怎麼沒想過如果我在這裡呼風喚雨不就暴露了麼?

    雖然我確實做不到。

    「又在發什麼呆?」

    師兄的突然造訪讓我一個激靈從桌上起來,慌亂中臉上還沾到了筆墨,一臉狼狽。

    玄尹看著眼前慌張整理桌面的玄璃,想想她也不過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相比他的百年,儘管此時玄尹看上去也不過而立之年。

    「你給我念念你的鬼畫符。」玄尹在我面前坐下,從袖口裡小心拿出我的功課。

    我故作鎮定,坦然接過自己的功課,從容打開。不過看著前幾日自己揮筆的小記時,只能心裡認慫,勉強辨認自己寫的東西。

    「嗯,就是,近日刻苦感覺良好,如果伙食能好點就更有……動力,玄璃自認可以參加,參加……唉,我錯了,我當時瞎寫的。」

    看到最後一句我自己都傻眼了,我當時是在做夢嗎?寫了個這麼狂妄的小記,都怪玄琰給我從山下帶的槐花餅和烤雞,吃的開心了就有些飄飄乎。

    「伙食不好?這後山水裡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飛的,你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玄尹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真是從師尊那接了一個燙手山芋。

    玄尹清楚記得,見到玄璃的時候,玄璃看起來五歲,卻是七八歲的破壞力。當時的她還會因各種小事無理取鬧:直接跑到水裡,泡著不出來。

    隨著她慢慢長大,雖然脾氣有所改善不會賭氣後去水裡呆著,但是她親水的本能仍在。

    導致玄尹作為男子也是越來越不便與她交流,好在玄琰在這方便倒是幫了不少忙。

    「自己烤的野兔哪有玄琰師姐買的烤雞香啊,你們都不吃我烤的野兔,真是很浪費。」我吐吐舌頭,想到那天的烤雞就饞,啥時候能跟著她下山搜羅一堆好吃的。

    玄尹想到玄璃烤的野兔,真是人間美味,巴不得一口也不要再品嘗。他也不明白,就生個火烤烤肉,她怎麼能烤出那麼怪異的味道。

    不過眼下的玄尹沒空與玄璃開玩笑,他鄭重其事地開始交待玄璃這幾日的事宜:「你與我同輩,玄琰是你師侄。你要想改善伙食也行,老老實實呆在這裡不要亂走。若你老老實實地待了兩天,可以找玄琰或者東陵改善一下——不過大家最近比較忙,除開要處理謠言的事情,咱們雲龍國的王還將下月祭天提前到了五日後。」

    玄尹神色開始凝重,他嚴肅又認真地告訴我萬萬不可再被發現,又和我重複了一次那句預言,還對我再次強調:「玄璃,師尊留下你是因為預言,雲昱若想殺你也是因為預言,一國之主就像這天上的太陽,向來只有一個。」

    我看著玄尹,他一臉嚴肅一改方才緩和,眼中則是充滿擔憂。

    我也收起了一副不正經的嬉鬧態度,端坐好並認真答應他:這次一定安分守己,沉下心來在這裡修煉。

    「當真嗎?」玄尹眯起眼,對我將信將疑。

    我拍拍胸口,儼然回覆:「那可不,要是做不好,我再也不喊要改善伙食。」

    聽到這話,玄尹似乎覺得眼前的玄璃所言有那麼幾分可信,最後,玄尹布置一堆關於每日的讀書心得的作業後揚長而去。

    目送玄尹離開,我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太不上進了。

    不知道為何,心裡有一種難以言狀的焦慮,說不清是害怕雲龍國的王前來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還是懊悔自己當時衝動,而沒有留意將斗笠的紗簾綁好,防止被旁人看到自己的模樣。

    手不自覺地摸著身上的魚鱗和魚鰭,倘若只有這些,沒有預言,我在人界是否不用躲躲藏藏?

    我真不明白,一句幾百年前的預言,幾百年後才應驗,難道不是碰巧嗎?

    妖界遵循弱肉強食,如果我不足以強大作為一隻半妖,就算去麟霜所說的幽州,估計也是活得不痛快。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修為不夠,在這裡自怨自艾。

    我翻了翻玄尹布置下來的課業,大概見我功課小結寫的十分敷衍胡謅,這幾日玄尹讓我看的都是些詩詞歌賦。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我看著這句詩,忍不住念出,這人界的詩詞中,總是不乏這些愛戀不舍……也不知自己的父母,為何相戀,相戀後為何又要生下我然後將我遺棄在元玉山。

    我感激師父救命之恩,隨著慢慢長大也理解了他們說的我現在還不合適與大家一起生活。

    就像自己好心幫迷路的人下山,我要是人,他們就像沒有看到我樣子時的心存感激;可見到幫助他們的不是人族,便大驚失色。

    甚至他們還在大肆宣傳,給玄尹師兄帶來麻煩。


    我何嘗不想和元玉山其他弟子一樣,做個瀟灑的修行、行俠仗義之人?

    或許是現在的我只能拘泥在後山,與大家一起讀書一起切磋的生活總是讓我十分嚮往。

    人界對於半妖或妖族,從書上就可以看出,他們不是那麼友好。

    為什麼都不能稍微寬容一些,幽州為何可以做到呢?麟霜曾告訴自己,三界戰亂之前大家一直共存,為什麼變成了現在的狀態?

    不知何時,自己未握書的左手拳頭開始攢緊,不滿的情緒漸起,在胸中悄然竄動。

    我咬咬嘴唇,暗自下定決心不能再這麼散漫下去。

    我要認真修煉,就算不回妖界,我也要達到靈虛,讓元玉山的弟子都認可自己的實力,在元玉山光以師叔的身份明正大的生活。

    正在綠茵濃郁樹上休息的麟霜感應到了什麼,她睜開眼,樹葉的光影在她臉上搖擺不已。

    風向變了,麟霜側過身朝玄璃的方向望去,心想玄璃這是突然開竅了嗎?

    提前舉行祭天的決策讓宮內臣子有些異議,尤其是年事較高的老臣都是持反對態度,幾人先是好言相勸,再到搬出前無先例之類的恐嚇,雲昱都是直接無視跳過這個話題。

    最後在第四天,也就是今日,奎相挑頭髮言,再次勸阻修改祭天時間一事:「王上這般急於舉行祭天,怕不是心有所想,不知是哪家閨秀?雖說我國以往冊立王后都是以王成人禮後,若王上心幾煩而不絕,那位閨秀也可先入主宮內,也是美事一樁。」

    今日勸誡,倒不如前幾日有人附和。

    眾人明白,這話也只有王上拜為亞父的奎相能直言不諱。

    「奎相說笑了,吾披星戴月日理萬機,何來佳人。此事吾已決定,這幾日的部分事務就勞煩奎相代為處理。」

    雲昱倒也不惱,淡然拒絕,金色的眼眸卻寒芒閃過,讓眾臣望之生畏。

    奎相見王上執意如此,倒也只能作罷,退回自己的位置。

    此事也就此定論,各司隨後展開日常匯報。

    國內事務告一段落後,尚書出列稟奏:「王上,幽州來使前來商榷關稅事宜,大概三日後抵達國境。」

    雲昱心中記得這事,以往與幽州商談都是在幽州迎春節之後,可幽州迎春節不是在下個月嗎?

    幽州是挨著雲龍國的北方小國,雖然國土遼闊卻有一半的面積終年積雪難以居住,諸多妖族倒對此不太介意,因而選擇幽州生息。

    幽州國民又受惠於妖族強大,讓雲龍國有所忌憚,因為幽州國內妖族與人族相處百年來倒也和諧無恙——直到最近,曾經的和平不再。

    雲昱未加思索,直接回覆:「無妨,幽州來使路途遙遠,你先安頓他們休息幾日,等祭天結束再做商議。」

    此事之後,雲昱確認今日事務完畢後方才起身。隨著宮人宣布退朝,眾臣恭送王上離去後,再有序離開宮門。

    誰也沒料到,雲昱回宮換下朝服便同隱士離開了宮中,目的地元玉山。

    依照雲昱日前說法,他該明日伴隨浩浩湯湯的隊伍由雲錦宮南門出行,屆時凡街巷寬闊處,儀衛並依新圖排列。雲昱素來不愛這種熱鬧,什麼駕車出行視察民情,他還從沒做過;因而民間有言:他歷代最不親民的王。

    然而就是這最不親民的王,讓雲龍國國力空前強盛,將南方諸國收納,疆域擴充至最邊緣的東南海岸的蘆山島。

    車行途中,雲昱讓式微跟在暗處,獨自進入熙攘熱鬧的賞心樓。他剛坐下叫來小二,便聽到了旁桌有人在議論:「嘿,你看又一個戴斗笠的。」

    旁桌人的目光投來,隨即開始聊起了元玉山有關妖族出沒的事情。

    「哈哈,以往是斗笠下有張醜陋猙獰的臉,現今怕不是底下是個妖怪!」

    「前日元玉山掌門可是喊弟子澄清那兩人是錯食了毒菇產生了幻覺,可別亂說。」小二給幾人滿上好酒,好心提醒,他隱約覺得這位戴著黑斗笠的人不太好惹。

    「去去去,信他的鬼話。你小子可曉得他們就在我隔壁的對面賣菇五六年了,什麼菇沒見過。依我看這元玉山一定是有所隱瞞,這不算那個傳言印證啊。就說宮裡那個,要不是有金色眼睛,大逆不道怎麼能坐穩王位?」

    這廝耳熱眼花,在酒精的作用下越發亢奮沒有邊界,最後竟口無遮攔。

    啪!狂徒手中酒杯碎裂,一把短刀擊碎酒杯挺拔有力地刺入離他僅一厘米的桌面上。

    這一舉動讓這桌的人瞬間酒醒,開始慌張地像周圍解釋與他們無關。

    其他桌的人倒反應不大,畢竟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有些人甚至還開始罵這桌人活該,行走江湖不問政論這種道理也不明白。

    方才還在口出狂言的人一見手中都是血,竟然直接嚇暈了,小二趕緊讓他們離開賞心樓,生怕攤上什麼麻煩。

    口不擇言的人沒了,不代表這個話題就此戛然而止,雲昱邊喝茶邊聽各種江湖雜事,倒比朝堂有趣許多。

    「你知道嗎?聽說這次幽州來使好像是派妖族來啊。」

    「你們是不是最近妖族上頭了,幽州再與妖相好,也不至於吧。」妖族總是能引來人氣,這位公子一說,便有不少人往他那邊湊。

    「我爹是誰啊,當今尚書的小舅子,這消息能有假?」說罷他還亮出證實自己身份的印鑑,仿佛在說消息保真童叟無欺。

    「那妖,長什麼樣啊?我看書上都是瘮人模樣,紅眼睛尖牙齒的。」

    「你去問那兩人不就知道了,剛見過呢,不就是耳朵眼睛不一樣長人臉,有什麼可怕的。」

    「喂喂,人掌門都說了這事兒就一誤會,還說呢。」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又不像方才幾人放肆,這妖若真有,元玉山豈不是包藏禍心,這事難道不該讓宮裡知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好不熱鬧,這回雲昱吩咐隱士莫動,他就是要好好聽聽這些傳言。

    「元玉山素日樂善好施,妙手仁心,前日為安撫你們情緒特地說明,不料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番話語擲地有聲,隨著元玉山首席弟子玄琰一同邁入賞心樓。

    廳內眾人齊刷刷向她看去,只見玄琰步履輕快,一身男裝不似綾羅拖泥帶水;眉如翠羽卻不失英氣,五官秀麗面若桃瓣。

    這便是元玉山首位成為首席弟子的女子嗎?眾人心想:當今元玉山修習之人還有此等美人?

    玄琰察覺到了這些無知打量,微微側臉冷眼說道:「元玉山玄琰在此,還有猜疑不妨說來聽聽?」剛剛還在侃侃而談的眾人,鳥獸四散,各自回桌老老實實吃飯聊別的話題。

    玄琰目光轉移,落在了這位頭戴斗笠靜坐一處的來者,她上前作揖低聲道:「師父有請。」

    然後她便轉身喚來小二:「包一份烤雞,一份蓮子糕。」

    雲昱也不著急,反招呼玄琰坐下,玄琰平視前方回應:「不必了,玄琰要事在身。」

    「是嗎?元玉山伙食如此糟糕,需要首席弟子親自買吃食。」雲昱拿起桌上的蓮子糕嘗了一口,確實不錯,不是蓮子產出的時節,這蓮子糕卻蓮香不減。

    「伙食如何,您自會判斷,」玄琰不與雲昱多說什麼,回應此句後再無他言。

    待小二拿來了烤雞和蓮子糕,玄琰謝過後也是徑直走出賞心樓。

    「她每日都來嗎?」雲昱喊住要去添茶的小二,拿出一塊碎銀給他。

    小二連忙謝過滿臉笑容地說:「倒也沒有,天天吃烤雞那不得膩。天來一次吧,也就是近幾個月,每次來都是烤雞加一份點心。」

    離開賞心樓的玄琰很快便回山,帶著熱乎的烤雞看望玄璃。

    還不等玄琰走進開口喚自己的師叔,便聽見正在修煉的玄璃發出訝異:「哇!玄琰師姐你真好!我都沒說要吃呢,你就買來了!」

    聞到味的我趕緊收回招式調整好呼吸,跑回屋內坐好,玄琰邊笑邊幫我拆開包裹的荷葉,烤雞呼之欲出,香氣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等到眼前玄璃準備開動時,玄琰才開始糾正了玄璃對自己亂了輩分:「師叔,師父要知道你還這麼亂喊人,可不得讓你吃不著烤雞。」

    我扯下一個雞腿,這腿烤得焦黃火候正好,腿肉鮮嫩多汁,入口爽而不膩,壓根聽不見玄琰的忠告。

    「玄琰……你也吃呀,這腿我分給你。」三兩口大快朵頤完一隻雞腿,我拿手帕擦擦嘴,把烤雞往玄琰跟前推了一下。

    玄琰搖搖頭,又幫我把蓮子糕打開,順便還幫我倒了杯水:「都給你吧,和黃鼠狼似的,這回算我單獨請的。」

    「多謝多謝,為了玄琰師、侄,我肯定老老實實呆著不亂跑。不讓你們費心。」我喝了口水,擦乾淨手,拿起一塊蓮子糕遞給玄琰,一臉誠懇。

    玄琰接過蓮子糕,問我這幾日修煉如何。

    「哦,等會啊,等我吃完,我給你展示一下!」烤雞太香無法自拔,功課什麼的都可以成浮雲,玄琰也不著急,托腮帶笑吐語如珠,喊我不著急慢慢來。

    「玄琰,我聽東陵說你在他們面前可凶了,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凶啊。」

    吃飽喝足,我看著眼前美目流盼,眉宇間卻不似畫中美人般嬌媚的玄琰,感覺自己都想像不出來她咄咄逼人的樣子。

    記憶中的玄琰總是特別有耐心,還會變著花樣來逗自己,對於修煉也是剛柔並進——我師兄真是沒看錯人呀。

    「師叔面前玄琰可不敢放肆。等你真正融入元玉山就會知道,要管這些師兄妹時需要我我有多凶,管人管事向來麻煩。」玄琰抿了口水,作為第一位女子首席,除開有能力還要面面俱到,這山中可有不少眼睛盼望她有什麼岔子。

    說白了這世間就是見不得女子勝於男子,玄琰這首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當不成了。

    我聽她這麼說,反而拍了拍玄琰,開始安慰她:「沒事,既然時講究輩分,我和你師父同輩。等我出山了,哪個不服你,本師叔幫你罵回去,罰他掃一年的落葉。」

    「好啊,那你要加油修煉,等你到靈虛了,甚至不用依賴輩分,這元玉山八九成弟子都要對你肅然起敬。」

    「啊?那我還是覺得,我當個史上最差師叔算了。」我有些尷尬地起身,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帶玄琰來到屋外,開始展示這幾日的修煉成果。

    玄琰見玄璃伸出右手在空中擺動,凝神運功,右手掌心前方開始有了異樣,風波四起以玄璃為中心,她掌心前方也隨著氣流匯聚凝成了一顆水球。

    此時她左手沿著左臂抬起,無數的水球開始在她身邊凝結,這些水球又紛紛轉換成箭羽,伴隨玄璃右手手掌向前一推,箭羽萬箭齊發,目標是對岸密林。

    箭蕭蕭而過,阻礙者皆咔嚓刺入,貫穿樹心的瞬間又化作水,跌入草地只留下少許水漬。

    玄琰有些驚訝,幾日不見,她怎麼進步如此迅速,而且這也不是他們傳授的招式——元玉山基本功是掌法,掌出入木三分方能及格。

    我今日竟然成功了!看著眼前的結果我頗為意外,自己的水流箭羽竟然真能穿過樹幹。

    我欣喜若狂,興奮地對玄琰說:「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希望達到靈虛!」

    「你……師叔,這是哪家的功法。」

    玄琰好像並不是很開心,反而有些不解,她沒理會我,反而向對岸奔去。

    這些箭羽當真就是箭雨,玄琰摸著被貫穿的樹幹,上面就是常溫水漬,並非她想的那樣由水轉為冰再消融的;這是要多強大的穩重的內力,僅用水就可以殺人於無形,玄琰深吸一口氣,興許是她才學疏淺,遇上的妖族可都不及這三分之一功力。

    如果玄璃肯學勤練,以她現在的趨勢,何止是靈虛。

    「玄琰我怎麼覺得你反而不開心了。我真就隨便練練。就前幾天,我還要站在水裡,你今天來之前我發現能不踩水了,就這我也是方才第一次。」我走到玄琰身邊,戳了戳樹上刺穿留下的小洞。

    自己所發射的箭羽被麟霜說就是個入門,玄琰怎麼這麼驚訝,也許人和妖的要求不一樣?

    不過依照麟霜的評價,她還說呼風喚雨簡單,似乎並不能以麟霜的標準為標準。

    真不知道麟霜到底有多強,倘若麟霜有朝一日會對上師兄或者玄琰,倒也不知會是結果。反正自己和她交手時,麟霜都是閉著眼對我,我結結實實挨打。

    她也教過自己,萬妖自有屬性,根深蒂固天資極高的可以依據自身屬性駕馭它們。不過駕馭不好就容易走火入魔甚至灰飛煙滅。想想還是挺可怕的,果然追求力量都是有代價的,我還是小心點為好。

    「玄璃,這些招式你要配合心法,切記小心,不要急於求成。」

    玄琰臨走前又叮囑了一遍,見我總是嗯哼著敷衍,又補充道:「好好練,依我看,師叔等下次東陵來看你的時候,你就可以和東陵切磋一下,師叔若打贏他也相當於到靈虛了!」

    聽到這句話我便來了精神,得到了認可的我拍拍胸脯保證,肯定讓東陵知道我這師叔的厲害。

    「原來被人另眼相看是這麼愉快的事情。」

    我雙手抱頭,一身輕鬆的躺在水裡,哪怕午後陽光刺眼也無所謂,我往下靠了靠,將整個身子埋進水裡。水中仰面睜眼看著波光粼粼,陽光就會變得柔和不少。

    我想我雙親中定有一位是魚妖,呆在水裡總讓我特別舒適,耳鰭和手肘上的魚鰭都舒展開來,隨著水流擺動。

    要是自己也能和麟霜一樣變回原貌,那我肯定沿著這水流出山了,我伸了個懶腰,一個龐然大物映入眼帘,那是麟霜的原身。

    「你怎麼白天過來了。」我連忙起身,環顧四周,生怕她被人發現。

    「你這警覺心能防誰?我走到你面前才知道。」

    「我是關心你,人間有句話叫做關心則亂你知道嗎?」

    麟霜並沒有像晚上一樣化成人貌,眼前就是一隻白虎慵懶地揣著前肢趴在岸邊。

    「現在的元玉山可管不到你我,雲昱提前到了元玉山。那個招式,你做的很好。」麟霜側過頭朝剛剛的樹林望去,頭一回被這麼直接的表揚,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耳鰭;「小菜一碟,剛剛還給它起了個名字:浮光箭雨!我認真起來,那可不就是輕輕鬆鬆——」

    「你想不想去湊這個熱鬧?」麟霜轉過臉來直視我,打斷了我的話。

    她目光如炬,加上又是原身狀態是一頭白虎,看起來讓人有些害怕。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麟霜是什麼意思?

    「沒勁,有什麼好湊的。況且我這副樣子,還保證了老老實實呆著。」

    「我聽說今天伙食不錯。如果你想湊熱鬧改善改善伙食,我自有辦法,不過你要按照我說的來。」

    隨即麟霜開始報菜名,聽得我十分動心眉開眼笑,我三步並兩步上岸跑到她跟前搓搓她毛茸茸的腦袋:「你怎麼不早說,可以讓我下山不被發現。」

    「誰讓你之前那麼不用功,今天看來,萬一被發現了你還能震懾眾人有辦法脫身。」麟霜突然變成了人形,讓本來在她身邊趴著的我撲了個空摔倒在地。

    「我的好麟霜,你要起來也和我說一下。」我揉揉胳膊肘慢慢起來,她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支玉笄,拉著我回到屋內,幫我把頭髮挽起並將玉笄插入固定好。

    又不知在麟霜在上面做了什麼手腳,哪怕我左搖右擺,這玉笄倒是十分牢固絲毫未動。

    「可這樣我的耳朵和魚鱗不是更加明顯嗎?」我剛質疑,麟霜便讓我拿銅鏡出來自己看看。

    這一照,還真是鏡中的自己就是普通人的樣子。

    臉上的魚鱗也都看不見,即便我自己摸得到她們,但鏡中的自己擁有人的耳朵,還有眼睛也是棕黑色的。

    「我是做夢嗎!麟霜你真好!」我又把衣袖挽起,就連手肘上的魚鰭也因為這個玉笄可以在鏡前消失。

    「這只是一個障眼法,你只有六個時辰,如果六個時辰到沒有回來找我,這個玉笄就會很輕易被扯掉,障眼法就會失效。萬一出現你應付不了的麻煩,比如時見到了被雲昱看見沒法脫身,你就喊我。」麟霜看著鏡中的幻影和眼前的真實,恍惚間看到了一位故人。

    很多年以前,麟霜也是像眼前的玄璃一樣,對外面的世界好奇,同時苦於自己修行不夠不足以遮掩自己虎紋。

    而當初的故人,也不知從哪兒拿出了這個玉笄,滿眼開心:「你看,這樣就好了,我們就可以人間一日遊了!我都已經無所謂旁人怎麼看我了,你既然擔心,我就幫你一下吧!」

    她玉笄帶著自己從山林離開,那時的麟霜也是第一次在她的指引下,領略到人間的夜晚不是只有山風星辰為伴。

    「麟霜謝謝你!我按時回來!先走啦!」我給了麟霜一個擁抱,開心地跑出了別院,全然沒注意到麟霜她望著我出神。

    麟霜看著玄璃的背影,這樣開朗神態天真的玄璃:和最初的我們一模一樣。

    她猶記那年夜空花千樹,吹落如星雨,千門開鎖萬燈明。

    她牽著自己的手,哪怕對方也是初次遇見這樣繁盛活躍的人間景色,也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十分淡定:

    麟霜,你嘗嘗這個。

    麟霜,別擔心,山下有我。

    麟霜,我拿到一個燈謎:雪上梅開入眼來,你猜猜是什麼?

    麟霜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麟霜看著燈謎靦腆地搖搖頭,抬眼看見那人莞爾一笑,聲音柔和:「是你,霜。」測試廣告2



第一章 元玉山聞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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