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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楚陽的一瞬間，石嬌娥神情有些恍惚。文師閣 m.wenshige.com

    這個身影，陌生又熟悉，竟熟悉到令她心驚。不過一個掩映在光暈中的人影，就令她莫名緊張起來，心跳也加快了。

    可這個人，卻是北晉的王。

    何其可悲？

    國讎家恨，她都無法放下。

    又焉能回應？

    「請晉王安。」石嬌娥將拳頭籠在衣袖中，僵硬地握緊拳頭，對著楚陽的方向頷首，神態僵硬刻板，顯得有些疏離。

    楚陽腳步虛浮，卻努力平穩前行。

    季布原本跟在楚陽的身後，目光緊跟著楚陽，走了幾步之後卻停在院門之外，身形定在院牆的陰影下，神色難辨。

    晉王才剛剛甦醒，體內餘毒未消，走路僅堪站穩。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著，假裝無礙地來看望她。

    這份情誼若在普通人身上，許是會感人肺腑。但他是北晉的王，對象是南湘的皇后，這種做派足以霍亂軍心。

    畢竟，誰願意追隨一個色令智昏的主公？

    既然愛美人勝過愛江山，那又何必在亂世爭雄？

    重情重義，卻是為王者的弱點。

    「抱歉，是本王連累你了。原想護你平安，卻不料自己遭了親人算計，險些萬劫不復。得幸有你相助，找出下毒之人。」楚陽在離石嬌娥三步之處站下，微微頷首。

    「晉王謬讚了，抓出下毒之人的是季將軍。」石嬌娥垂下眼瞼，下巴微微內斂，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她不知該如何面對。

    楚陽且站在三步開外，淡笑地看向她。他的身板筆直挺拔，看上去似乎英武不凡，後背卻已被汗水浸濕了。

    餘毒未清，虛弱到連站穩都要用盡全力，可有些事必須要做，他又不得不來。

    不甘願放手，又不願趁人之危。

    抉擇兩難。

    「劉漢投靠了韓秀，本王昏迷之事已傳到了南湘。且傳出本王被你趁機下毒的消息。」楚陽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

    他現在，說話力有不足。

    若不停頓一下，恐會露出疲憊之聲。

    「晉王對此謠言，是何打算？要我做什麼？」石嬌娥沒有表態，而是詢問楚陽的想法。

    若楚陽已有謀劃，她身為俘虜，有兒女安危掣肘，自當配合行事。

    「本王是來問你，要藉機返回南湘，還是留在這裡？若是你想回去，此時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對本王下毒的功勞，足以抵消當人質的不利。」楚陽問的很誠懇。

    「你肯放我回去？」石嬌娥驚詫地抬眸。

    為什麼？

    明明留下她才是最有利的，為什麼還肯放她走？劉漢投靠了韓秀，有人質在手尚難保障，何況將人質放走？難道他就沒想過，將她處死以穩固軍心

    大腦很亂，心更迷茫。

    她想過很多結局，想過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糾纏，想過晉王以羞辱南湘為名令她為妃，想過晉王會名正言順地娶她，想過晉王要殺她穩固軍心卻從未想過，晉王會放她在。

    「若以我私心，自是希望你留下來。今後無論多艱難，多少誹謗之言，多少挾權傾軋，都由我來護你。但，留與不留，某更想遵從你的意願。」楚陽直視著她。

    石嬌娥嘴唇動了動，面露苦澀。

    她的意願啊

    這是第一次，有人過問她的意願。

    父親做了許多布局，她辨不清他的目的，許是為了她好，卻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願。兄長與胞弟也做了許多，甚至胞弟犧牲了性命，卻也沒有問過她的意願。

    於大禮被選為太子妃，到流亡路上遇韓秀，婚配，生子，持家，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乃至如今，她被送到北晉為人質，也沒有人問過她要如何

    她的意願啊！

    她究竟想怎麼樣？

    「不論願與不願，我的身份終究要回去。」石嬌娥雙手攢著拳頭，微微側眸。

    留在北晉，楚陽或許能夠為她抵擋種種不利，卻會遭到多方阻撓，遍生事端。而回到南湘，那裡是她的主戰場。

    韓秀欠她的，也該討還了。

    楚陽微微沉默了下，點頭道：「那好，你做些準備，我送你回去。」

    回去之後，或許此生再難相見。

    然而身份歸位，對各自才是最好的。

    「多謝晉王成全。」石嬌娥再次攢緊了雙手，躬身頷首，移開了眼眸。

    他是真正的英雄豪傑，即便剛從中毒醒來，卻依舊英武不凡。可惜。

    七日之後。

    「娘娘，劉漢帶兵攻打北晉。因晉王中毒虛弱，晉軍氣勢大跌，與其僵持不下。晉王要用咱們太子換叛將劉漢。」婉夕抓著石嬌娥的衣袖，雙眼通紅：「娘娘，咱們要回去了！」

    她們等了七日，終於等來了這個契機。

    晉王先是派了使者去南湘，以南湘皇后對晉王下毒為由，指責韓秀單方面撕毀協議。而後又在市井之中散播消息，晉王將對南湘皇后和太子處以極刑。

    石嬌娥死不死，韓秀當然漠不關心。

    然而，石首輔已經復朝，朝堂早已不是韓秀的一言堂，石大人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和外孫赴死？石家一派自然上奏要求割地賠款，救回南湘太子和皇后。

    韓秀與之僵持數天，一直爭吵不休。

    此時，晉王又提出以南湘太子換叛將劉漢，石首輔一派尚無反應，韓秀的結義兄弟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應允了。

    韓秀結義兄弟眾多，他這一派全是軍隊將領，原本封王封侯就不夠分。再跑來一個叛將劉漢，自然遭到大家排擠。

    如今，能以劉漢換回太子，何不兩全其美？

    韓秀再怎麼惱怒，卻怎奈形勢迫人，根本無力阻止。

    「越王，自你當年投奔，朕與你多年的情誼，遠非他人所及。原本朕已經任命你為兵部尚書，全權掌管兵部，可怎料石文老賊回歸，再度把持朝政」韓秀一臉隱忍之色，「朕有一事要你去做。」

    「臣定當鞠躬盡瘁。」越王躬身行禮。

    「朕會派你去迎接皇后和太子。朕要你在路上安排伏擊，決不能讓皇后和太子活著回京！」韓秀咬牙切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