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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少主:第1章

    古道上一行人身穿青衣縱馬而來,馳到鎮上紛紛下馬。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當先那人手一揮,眾人牽馬往茶棚走去。時當正午,天氣炎熱,若不是這一行人突然到來,這裡簡直安靜的像是睡著的孩子。當先那人生得虎背熊腰,一臉彪悍,當先坐到茶棚中坐下,眾人紛紛落座。小二滿臉堆笑從屋裡出來,問過各位大爺好。青衣眾人中一人上前要了吃喝,那領頭人便問道:「店家可曾看見七八個人護著三輛馬車從這走過麼?」他說話聲響如洪鐘,中氣十足,加上他神情彪悍,這一問如同質問犯人一般。那小二本是老實人,聽了這人如此說話,全身一顫,說道:「並沒,沒見過如此人物。」那大漢皺眉道:「莫非門主他遇到什麼兇險不成?」他身旁一名男子說道:「門主武功深不可測,自然是不會遇到什麼兇險的,即使是難料理的,那也不過是多費手腳罷了。」另一人道:「不錯,門主比我們先動身幾日,這時尋不到也屬正常。」那大漢點了點頭。眾人正說著,小二端上茶點來。時值盛夏,他見眾人額頭不見汗,料知是身有武功之人,所以對每個人都恭恭敬敬。眾人見他眉目俊朗,有人便道:「這位小兄不如入了我們眾生門,門主他老人家看你機靈,沒準兒傳你幾手功夫,教你在江湖上出人頭地。」那小二眉開眼笑道:「這位大哥說話當真麼?只怕你門主他老人家不肯收我為徒。」那人道:「許你入門並非收你為徒,我祖師爺定下規矩,我門主和他老人家的其他幾位師兄弟終生只能收一人為徒,如今門主他老人家尚未收徒,不過看你雖然機靈,根骨卻不是極好,所以他老人家也未必會收你為徒。」他剛說完,屋裡走出個鬚髮皆白的老頭,拄著一根拐杖,滿臉怒氣叫道:「你們都是什麼人,趕快給我滾出去,什麼眾生門,我瞧跟山賊相似,我家雖窮,也不要跟你們這等下三濫為伍!快快給我滾!」一邊說一邊不住拿拐杖點地,顯是憤怒已極。眾青衣漢子「霍」地站起,一人抽出短刀便往這老者頸中砍來,只嚇得小二一聲驚呼,雙腿發軟。猛聽得「當」的一聲,那青衣男子手裡的短刀從中斷成兩截,那男子一驚之下急忙飄身後躍。眾人只見地上一物滴溜溜打轉,卻是一隻葫蘆塞子。只聽得茶棚外一人笑道:「你們這些混蛋那,出來就知道惹禍,難道別人罵你一句你們就要殺人嗎?」眾人又驚又喜,為首那大漢起身叫道:「門主!您老人家好!」

    只見棚外不知何時站了一人,手中拿了個酒葫蘆,卻沒塞子。這人五短身材,二十七八歲年紀,生得一副笑面,怎麼看也不像是「老人家」。此時這人笑嘻嘻的走進茶棚來,伸手讓眾人坐下,自己卻對那老頭深深一揖道:「晚輩眾生門羅磊,適才屬下冒犯在此謝過。」這羅磊用一隻軟綿綿的塞子便將一柄短刀打斷,這份功力足以駭人聽聞,但他本人卻沒一點架子,說話仍是笑嘻嘻的,且頗為有禮。那老頭「哼」了一聲道:「我老頭最討厭你們什麼門派的這些傢伙,簡直像強盜一般,快快給我走吧!」他見羅磊說話有禮,氣便消了些,不再說「滾出去」這幾個字。羅磊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像那領頭大漢道:「穆兄,怎麼你帶了這麼多兄弟出來了?」那大漢名叫穆風,行禮道:「屬下等放心不下門主,是以出來給門主打個接應。」羅磊笑道:「我雖比不上幾位師哥,但行走江湖卻是綽綽有餘了,穆兄不必擔憂,這就帶了眾位兄弟回山陽去吧,我辦完了事便回去。還有,切不可一言不合就動武,不可濫傷無辜。」穆風猶豫一下,似乎還要說什麼,羅磊伸手止住,笑道:「你們只管放心回去。」穆風等眾人躬身行禮,退出棚外,上馬絕塵而去。

    羅磊在身邊一張凳子上坐下,打量打量一老一少二人,忽的笑道:「老丈身懷武功,何必故弄玄虛?請坐吧。」那老頭不置可否,便在另一張凳子上坐了,那小二端了兩杯茶來,兩人便對坐喝起茶來。一盞茶喝罷,羅磊道:「老丈可否告知那蒼天的去向,也好讓我明白一二。」那老頭「咦」了一聲道:「蒼天?莫非便是界城蒼龍城主的公子麼?」羅磊笑道:「老丈不必多心,我與那蒼天無冤無仇,只不過有一事不明,想請他解答解答。」那老頭「哼」了一聲道:「我就跟你說了,我不是什麼老丈,只比你大不了幾歲。這老頭的樣貌,那是喬裝打扮的。」羅磊這下似乎大出意外,略加思索,問道:「為何如此?」那老頭道:「一開始我聽你的屬下說起你們眾生門,便知道不是我的對頭。你們眾生門這幾年來名聲大噪,你老兄本人也是名聲大震,不過我的對頭太強,也不想讓你們無關的人趟這趟混水。」羅磊眉毛一挑,笑道:「老兄這還是為了我們兄弟的安危著想了。」他不再叫那人「老丈」,而改為叫「老兄」,那「老頭」道:「說起來你也未必怕了我那對頭,不過我們卻敵他不過。那人十年前殺了我們一家五口,只有我保著我弟弟」說著伸手一指那小二,「我們兩個人逃了出來。最近那人卻是到了左近,定是在何處聽得我二人蹤跡,前來剷除。那時我弟弟年紀尚小,我們那對頭即使現在見到了也不會認得。我的面貌卻並沒有很大變化,所以要喬裝成一個老頭模樣,讓他認不出來。」羅磊點了點頭,問道:「這人是誰?」那「老頭」道:「便是界城譚家兄弟的老二,譚光宗。」譚家兄弟威名赫赫,是北安王界城蒼龍城主的部署,兄弟九人武功奇高,雖很少在江湖上出手,但最近幾次出手都挫敗了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羅磊笑道:「老兄原來是跟譚家兄弟結仇,想來譚家兄弟聲威素著,老兄不想我們捲入其中卻是一片好心。」說著起身行了一禮。那「老頭」也還了一禮。羅磊重新坐下問道:「不知老兄高姓大名?」那「老頭」道:「賤姓趙,單名跟老兄你一樣,是個磊字。」說著指了指那小二道:「我這兄弟單名一個元字。」那小二趙元連忙抱拳行了一禮。羅磊還了一禮,見那趙元生得十分俊秀,心下喜歡,說道:「趙兄,這譚光宗這次並不是衝著你二位而來,這點你盡可放心。」那趙磊「哦」了一聲道:「羅兄莫非知道這譚光宗的蹤跡?」羅磊笑道:「這譚光宗此次護送蒼天回白澤,卻不是衝著你們來的。」趙磊吐了一口長氣,趙元笑道:「大哥,我們不用緊張了,既然他不是衝著我們來,我們就不用怕了。」羅磊笑道:「他雖不是衝著二位而來,卻未必不會來到這裡碰見二位。他們兄弟四人護送蒼天一路迂迴向白澤進發,那蒼天詭詐異常,蹤跡難尋,這些人未必不會來到這裡。介時如果被譚光宗認了出來,二位便麻煩了。」趙磊皺眉道:「依羅兄之見,我們兄弟該當如何?」羅磊道:「不如你二位暫且跟著我,實不相瞞,我在追蹤蒼天一行,至於為何,我卻不能跟二位言明了。總之,你二位跟著我,我們在暗,他們在明,自是萬無一失。待他們回到界城,你二位便可平平安安回到這裡了。」趙元拍手道:「妙啊,羅大哥此計甚好!」趙磊皺眉想了一會兒,點頭道:「也好,只要你不嫌我們兄弟礙手礙腳,我們便跟你去。」羅磊早見趙元人品俊朗,眉目機靈,懂的看眼色,心裡很想收了他做為徒弟。這時聽了趙磊如此說,便道:「趙兄說哪裡話來,你二位只管跟著我便是。」目光看了看趙元道:「小兄弟要不要學幾手武功,我可以教你。」趙元剛要開口叫好,趙磊忙道:「羅兄,我一家五口全因會武功而遭難,我這兄弟,我卻是說什麼也不想讓他學武功的了。」趙元一張興奮的臉瞬間落寞下來,羅磊看在眼裡,笑道:「那也無妨,我們這就動身吧。」趙磊趙元兄弟二人收拾了包裹銀兩,牽了兩頭騾子,便跟羅磊離了小鎮。

    且說他三人在羅磊帶領下一路向南行了二十餘里。那兩頭騾子奔行奇速,羅磊背負雙手,悠閒自在在前方如虛空而行,腳下輕塵不起,卻是始終在兩匹騾子前方,任那兩匹騾子如何奔跑卻始終追趕不上。趙氏兄弟二人見他如此身法,心下不禁大為佩服。又行了十餘里,羅磊慢慢止步,趙氏兄弟也將騾子勒停,見道邊有一草亭,羅磊便示意二人進草亭歇息。三人講騾子系了,進亭坐下。趙元擦了擦汗,笑道:「羅大哥真是好本事,就在前面這麼走,兩匹畜生追不上呢!」羅磊哈哈一笑,搖手表示沒什麼。趙磊若有所思,半晌問道:「羅兄,你說你追蹤那蒼天,那蒼天本應往北走,為何卻又帶我兄弟二人往南迎來,我們直接去北邊等他豈不是好?」羅磊笑道:「趙兄有所不知,蒼龍城主威震天下,那是以他非凡的武力。這蒼天雖是他親生兒子,卻是半點武功也不會。」說到這裡,趙氏兄弟不禁「哦」了一聲。其時頗興子承父業之風,極少例外,父親是鐵匠,兒子便打小就學打鐵,父親是牧人,兒子便打小就學騎馬放羊。就算長大以後不從事其父親的職業,其父親的本行總是多多少少會一些的。蒼龍城主威震天下,武功無雙無對,他親生兒子卻半點武功也不會,這就不禁讓人納悶了。羅磊笑道:「二位覺得奇怪是吧?」趙氏兄弟點了點頭,羅磊道:「這蒼天天生不愛習武,」說著目光一轉,看了看趙元,說道:「就跟你相似,只不過你還有心想學武,那蒼天又他父親這麼好的師父,卻偏偏不學。」說著不住搖頭,只聽他又道:「要說這王侯之家真乃是天註定,那蒼天雖然不習武,卻天生聰明非凡,七八歲上隨他父親進京師便幫當今皇帝解決一大難題。皇帝心中歡喜,賜了他個名字叫蒼天。又過了幾年,皇帝藉口想念這蒼天,便叫蒼龍城主將他送去京師,從此便將他留了下來。其實目的很明確,蒼龍城主勢力日漸壯大,皇帝把這蒼天留在身邊,也好牽制於蒼龍城主。」趙氏兄弟點了點頭。羅磊又道:「這蒼天那時一十三歲,雖然皇帝實為留他做人質,但到底還是真心喜歡這孩子,對他照顧是無微不至。當時另有兩個孩子,乃是南寧王和西平王的公子,皇帝便讓他們三個陪皇子們讀書。在京師十年中,這蒼天改造農田水利,協助朝廷制定律法文案,連綿京的規劃圖都出自他手,著實幫皇帝解決了不少大事,在京師聲名大噪。有一次我二師兄在京師犯下大案,殺了幾個大官,天下震動,皇帝一怒之下要追查兇手,可是追查了幾個月都沒有頭緒,後來就是這個蒼天設計誘使我二師兄上當,將我二師兄捉住,總算他良心尚在,也知道那些狗官不是好東西,暗中將我二師兄放了,做了假證騙了皇帝老兒,我二師兄這才倖免。」趙元驚訝道:「羅大哥你武功如此高強,你二師兄想來也不會差,怎會被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抓到?」羅磊笑道:「你也不用恭維我,我二師兄的武功遠在我之上,天下間能勝他的,屈指可數。不過那蒼天卻是憑藉聰明詭詐捉住我二師兄,卻不是憑武功了。」趙元道:「想來那蒼天必定是用了什麼詭計。」羅磊道:「何止是詭計,現在想來我仍然心裡發毛,莫說是我二師兄,便換了是誰也一樣中了他的計,他當時還只十七歲,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心機,唉,可怕可怕。」說著便搖了搖頭。半晌又道:「無怪他當年十幾歲便聲名鵲起,我師兄弟幾人本沒將他放在心上,到得後來,若不是我二師兄捨命相護,我們當時師兄弟八人在一起,恐怕都讓他給擒了。」趙氏兄弟聽得奇怪,便問他事情經過,羅磊道:「這就是我同門的醜事了,不便對你外人說,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然隨時有殺身之禍。」這句剛說完,遠處一聲「嘿嘿」冷笑聲傳來,這聲音如同地獄幽鬼,慘慘澹淡,當真讓人毛骨悚然。趙氏兄弟二人寒毛倒豎,忙起身四下觀望,但見一片曠野,古道穿過,與剛才一般無異,哪有什麼人影。二人正心下不明,只聽羅磊笑道:「是二師兄來了,咳咳,小弟真是,咳咳,真是高興。」笑聲卻頗為尷尬。趙氏兄弟二人這才明白,原來羅磊說的「二師兄」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只是人在哪裡卻並沒看到,二人正奇怪間,又聽那陰測測的聲音說道:「老七,你說給他們聽也無妨,反正我也沒準備留下他二人活口,不過你剛才有句話說的不對。」羅磊尷尬笑道:「二師兄指點。」他說話便是望著前方空無一人處,仿佛在與空氣對話一般。那二師兄道:「你說我武功遠勝於你,卻是你太謙了,你說天下間武功能勝我的,屈指可數,可也不對。」羅磊道:「二師兄武功卻是遠勝小弟,天下間除了師尊和大師兄,也不知有幾人能勝得過二師兄你。」那二師兄聲音道:「只說護送蒼天那譚家兄弟,那老大和老五的武功便不下於我,聽說他們的小弟老九,天生奇才,武功遠勝他幾位哥哥,那自然也是遠勝於我的了。」羅磊笑道:「外人謠傳,二師兄何必太謙。這麼說話太累,二師兄這之術如今真乃登峰造極,小弟實不知二師兄身在何處,便請二師兄現身吧。」

    羅磊說完,趙氏兄弟只聽耳邊「嘿嘿」一聲冷笑,空氣中便這麼「鑽」出一人來,端的是憑空現身,這人身材瘦長,臉上沒半分血色,眉毛稀少,面目極為可怖。此時便現在趙氏兄弟面前。羅磊連忙趕來擋在趙氏兄弟身前,作揖行禮道:「二師兄這法術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那二師兄「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用騙我,我若不開聲,你不便立馬察覺我的所在,我一開聲你便立馬察覺出了我的所在,你如今的修為,我這小小法術已經快瞞你不住了。」羅磊笑道:「師兄說哪裡話來,小弟怎能跟師兄撒謊。不過這次我們都是奉了大師兄之命來捉拿那蒼天,你我兄弟就別在此口舌之爭了吧。」那二師兄道:「哼,拿老大壓我麼?我九幽子可不吃這一套。」羅磊笑道:「二師兄說哪裡話來,小弟便再有幾個膽,也不敢如此。」趙氏兄弟初時聽這九幽子說要殺了他二人,便即心裡發毛,此時見了這人如此詭異,想必更是身懷絕世武功,更是走又不敢,留又不敢。只聽九幽子道:「老七跟你們說了一半,剩下的我跟你們簡單說一下。也好讓你們痛痛快快死。」這話一說,趙氏兄弟一個機靈,全身寒毛倒豎,羅磊笑道:「二師兄何必動不動就殺無辜之人,過去的事情,不說也罷,哈哈,不說也罷。」那九幽子「哼」道:「無辜之人?你曉得他們不是蒼天同黨?」羅磊道:「他們只不過是尋常人家,年長的兄弟會些武功,年幼的武功都不會一點,那蒼天要這等同黨有何用處?」那九幽子道:「我不會相信他們,我這就說給他們聽,說完後就動手殺了他們,你要是想攔我,須得勝得過我。」

    羅磊心中喜歡趙元,也對趙磊義氣相護大為折服,雖談不上跟他二人有何深重情義,但看他二人死於非命卻是一百個不願意的。他皺了皺眉,忽然問道:「二師兄你說那譚家老大和老五武功跟你不相上下,莫非是跟他們交過手了?」九幽子點頭道:「是交過手了,他們一行五人,譚家老大老二老五老七護送蒼天,被我截住,我與那老五鬥了百招,他居然不露敗相,後來那譚家老大也來夾攻,我便抵敵不住,逃了出來。那譚家老大和老五武功殊不下於我,據說譚家老九武功更在他們之上。這老九此行還沒有出現,料想蒼天詭詐,暗中讓老九跟著他們,有危難便出手解救。」羅磊道:「也可能是譚家老九根本沒有來,蒼天料到我們會防他另外安排厲害人物,所以擺了空城計嚇唬人。」九幽子道:「也有道理,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羅磊道:「二師兄是在哪裡遇見了蒼天等人,他們還會不會往這條路來?我沿途看見四師兄和老八的記號,想必他們也在這附近不遠。」九幽子道:「你若是蒼天你會怎麼做?」羅磊笑道:「若是我,我明知前面有敵人,肯定繞路走小路。」九幽子道:「但蒼天不是你。」羅磊道:「所以蒼天會想到我們想到這一節,於是繼續走大路避開我們。」九幽子道:「這一節他也能想到。」羅磊道:「那就還是山後小路嘍?」九幽子搖頭嘆道:「這蒼天還沒到,我們便這般費盡心機,到頭來耍心機還是耍不過他的。」這時趙元忽然道:「這位老兄怎麼如此不開竅,你們現在要抓他,我瞧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在明你們在暗,你們還要跟他們正面去拼,不是傻麼?不如大路小路分開,藏在一邊,暗中追蹤,留下幾號,找時機引開他的護衛就可以擒得到他。」九幽子眼睛一眯,羅磊卻一拍大腿道:「對啊!我們不必在此就跟他正面開戰,且一路追蹤,他離家越近就越會放鬆警惕,到時引開譚家兄弟,擒蒼天就容易多了。」九幽子「哼」了一聲,不過還是緩緩點頭,嘴裡卻對趙元道:「你這小子,誰叫你多嘴,本打算饒你一命,這下你非死不可了。」語調仍然陰測測。他鼻中「哼」一聲,嘴上說要殺趙元,然而還是點了點頭,這人脾氣也當真古怪之極。趙元卻怒道:「你這人太不知好歹,我給你們出主意,你卻要殺我,恩將仇報,好壞不分!」那九幽子冷冷道:「我說怎樣便怎樣,你這鄉野小子,又是什麼東西了,我跟你說話還需要考慮再三麼?」趙元大怒,張口便要罵,只覺得一股力道將他向後一推,他立足不定,騰騰騰退出三步,緊接著只聽「砰」的一聲,趙氏兄弟耳中嗡嗡作響,草亭晃了幾晃,一根柱子從中折斷,草亭一角嘩啦啦倒將下去。原來九幽子惱趙元出言不遜,說完話之後立下殺手,羅磊見機的快,衣袖一揮,將趙元推出三步,同時雙手一封,九幽子指力與羅磊掌力一碰,便震斷一根大腿粗的木柱。二人身形不晃,出手全沒徵兆,趙氏兄弟甚至沒看出二人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動過手。羅磊心裡捏了一把汗,暗叫「僥倖」,若不是他一直防著九幽子加害趙元,恐怕此時趙元已然無幸。九幽子一擊不中便不再動手,只淡淡說道:「老七,你的功力又見長了啊。」羅磊笑道:「多謝師兄手下留情,兄弟雙手擋你一指方才勉力抵擋,師兄功力通神,做師弟的更是望塵莫及了。」九幽子「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剛才雖然是羅磊雙掌封他一指,但他察覺出羅磊雙掌每一掌中尚自留有七分餘力,而自己那一指卻是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擊,所以可以說是剛才交手二人不相伯仲。但羅磊故意如此,顯然是給他台階,他也不再多說。趙氏兄弟可嚇得魂飛魄散,趙元跌坐在地上,剛明白自己已在鬼門關走了一圈。趙磊對羅磊道:「羅兄,不如我們從此分道揚鑣,我兄弟二人還是回我那河田鎮罷了。」羅磊道:「趙兄不必驚慌,我這師兄不過是嚇嚇趙元兄弟,不會有事的。」說著拉過趙磊的手,在他手心寫到「寬心」,意思是說讓他二人放心,有他在不會讓他們二人吃虧。趙氏兄弟此時說是想走,其實也真不敢離開羅磊,一旦離開羅磊,這九幽子便真的是防不勝防,這九幽子殺人就在一念之間,當真沒有善惡之分,剛才趙元如此說他,說不定他懷恨在心,便出其不意追上二人忽施辣手。為今之計也只好跟著羅磊。趙氏兄弟想到此節便不再說話。

    忽然聽得右手數里外山上一聲長嘯,九幽子與羅磊臉色變了變,對視一眼,轉身便向那山上奔去。他二人功力相若修為相當,這一番疾馳二人仍是並肩而行,只不過羅磊猶如閒庭信步,步法悠然自得;九幽子卻是如同鬼魅一般臨空飄行。二人頃刻間便奔出百丈,這邊趙氏兄弟剛跨上騾子追趕過來,二人已經變成兩個小黑點,幾乎消失在視線里了。羅磊二人身法何等之快,不一會兒已經奔到山腰,只見林中七人斗得正歡,定睛一看,那邊是四個錦衣大漢,後面一輛大馬車,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騎在馬上,微笑注視場中七人。再看場中另外三人,一人面孔黝黑,長得卻很是英俊,正是羅磊四師兄張文;一人白白胖胖,邊打還邊大叫吃虧,正是老八劉遙;另一個是個年輕人,武功稀鬆平常,這時張文和劉遙都是以一敵二,那年輕人插不下手去,只在陣外跳腳著急。羅磊見是同門師兄弟,便要衝上相助,九幽子連忙拉住羅磊,眼光向那馬車瞧了一眼。羅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那四個大漢他認得出,正是譚家四個兄弟,馬車中自然是那個蒼天了。羅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這就過去幫老四和老八,時候長了他二人恐怕支持不住,擒蒼天你自己去就可以。不過務必小心那個騎馬的年輕人,那人不下場中,想必是蒼天貼身侍衛。」九幽子道:「那人便是蒼天。」他二人隱身在樹林裡,雖然場中都是高手,但一番劇斗,誰也沒有發現樹林中有人藏著,連那騎馬之人也一直瞧著場中,並未注意別處。

    羅磊聽九幽子一說,渾身打了一個機靈道:「你是說他就是蒼天?」九幽子冷冷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蒼天詭詐,車中必不是他,我們若要全力擒拿車中之人,只怕中了他的詭計。」羅磊見那騎馬之人氣宇軒昂,容貌俊朗,想到曾聽人說過的蒼天形貌,點頭道:「二師兄說的對,瞧這人面貌,想必就是蒼天無疑。你我二人去擒了他,你直接去擒他下馬,我防著車裡的人。」九幽子點了點頭,忽然間飄到場中七人中間,接連打出四掌,譚家兄弟本已穩占優勢,九幽子這一下出其不意,速度直如閃電,譚家兄弟倉促應敵難免弄了個手忙腳亂,張文劉遙二人緩得一緩,見是九幽子到了,心中大喜,又合力抵住譚家四兄弟。這邊變故還沒結束,那邊草里又飛出一人,正是羅磊,只見他直奔大車而去。這一下更是出人意表,羅磊速度何等之快,頃刻間已到了大車前,譚家四兄弟與騎馬少年一聲驚呼,誰也趕不及相救。便在此刻,九幽子鬼魂一般出現在騎馬少年身旁,一抬手,抓在那少年肩膀之上,那少年吃痛,跌下馬來,九幽子一手搭在他肩頭,腳下不動,身子忽然向後飄出十餘步。羅磊哈哈一聲大笑,一躍離開大車,翻身落地時已現在張文劉遙身邊,兩掌推出,抵住譚家一兄弟一掌,借勢拉著張文劉遙向後一躍,笑道:「譚家兄弟有禮了,蒼天少主已在我們手上,各位還是別動手了吧。」

    譚家兄弟相互望望,一個紅臉大漢大聲道:「笑,笑話,你們說是啊啊他就是啊?」這人說話本就結巴,說話時卡頓還經常夾帶「啊啊」的聲音,讓人聽了實在好笑。不過他武功卻不那麼讓人好笑,這人便是譚家兄弟老大譚耀祖。羅磊哈哈一笑道:「好啊,那我們就先殺了他再跟你們兄弟打過。」說著伸手按在那少年頭上。譚耀祖果然大急,張口「啊啊」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最後說了句:「你你你們,啊啊。」他旁邊二弟譚光宗怒道:「鼠輩如此囂張!」說完當先躍出伸掌拍來,劉遙接住,兩人瞬間拆了十餘招。譚耀祖和另兩兄弟也撲將上來,羅磊三人接住,張文對隨著自己的那年輕人道:「小松,看住了他,你不用怕,他不會武功的。」那年輕人小松點點頭。站在那蒼天身邊。只見蒼天神完氣足,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混不似身臨大敵的模樣。小松往場中看去,只見那八人斗得正緊,譚氏兄弟全是剛猛路數,每一拳打出都是聲威凜凜,飛沙走石,羅磊師兄弟一拳躲過,背後大樹受了這等拳勁都是搖搖擺擺,幾欲折斷。羅磊師兄弟卻是都以身法輕靈見長,九幽子更是飄忽不定,直如鬼魅。八人拆了上百招,小松越來越抵受不住這等拳風掌力,尤其九幽子,招招都是陰柔路數,小松在旁觀看,難免寒氣襲體,大為難當。邊瞧邊身不由主向後退去,又瞧了數招,小松已退到跟蒼天並肩而立。他擦了擦頭上冷汗,此時已離那八人十步以外,仍然感覺勁風襲體。再要往後退時,只見那蒼天負手而立,嘴角揚起一絲微笑,衣角被拳風激得不住向後擺動,他卻似渾然不覺。小松這一驚更甚,來時他便聽聞說蒼天絲毫不會武功,怎地自己抵受不住,而他卻渾然不覺?冷汗忽然浸濕後背,小松往蒼天臉上瞧去,只見蒼天也回過頭來,兩道目光往他臉上一掃,小松如遭雷擊,正要張口呼喝,只見那蒼天右手抬起,手指凌空向自己點來。下一刻,小松便倒在了地上,那蒼天微微一笑,足尖一點,飄向場中。場中八人勢均力敵,他一入場幫助譚家兄弟,羅磊這邊便抵擋不住,只見他身法輕靈無比,掌影飄飄,武功又高出譚家四兄弟甚多,他背後偷襲,只舉手抬足之間,羅磊四兄弟分別中招,老八劉遙背後中掌,委頓在地,張文一手拉著他,與羅磊和九幽子向後躍出數丈。譚家兄弟也不追擊。羅磊往後一看,小松已躺在地下,狀似昏迷,心中知道中計,九幽子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那年輕人往前走了一步,抱拳道:「在下譚悅文,兄弟們可是認錯人了。」羅磊等人腦袋「嗡」的一聲,方才己方先入為主,以為他就是蒼天,這可又中了蒼天的計了,而「譚悅文」這個名字他們也早已如雷貫耳,正是譚家兄弟武功最高的老九。羅磊等人額頭滲出冷汗,剛才中了譚悅文一掌,受傷著實不輕,一時三刻恐怕是難以恢復。只見譚耀祖旁邊的二弟譚光宗走上前來說道:「各位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為何與蒼天少主過不去?你們以為我九弟就是蒼天少主,嘿嘿,蒼天少主萬金之軀,豈能讓你們識貌聞聲?」張文坐在地上正自調運內息療傷,這時道:「我與老八二人也卻是認為他就是蒼天了,不然小松也不會貿然出手。」譚悅文轉身問道:「大哥,我們怎麼處置他們?」譚耀祖望了望馬車,說道:「老三留下處置他們,其他人跟我護送蒼天少主先走,這些人一人斷去一臂,放…放了他們吧。」譚家四兄弟抱拳稱是。羅磊師兄弟苦於無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譚家四兄弟護著馬車從眾人身邊悠悠走過,譚家老三待車走遠,便走到羅磊眾人身旁,笑道:「蒼天少主和我家大哥仁義為先,說要斷去你們一隻手臂,我老三可沒那麼好心腸,你們這干人圖謀不軌,我瞧還是殺了的乾淨。」羅磊等人苦於無法出手,聽了這話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九幽子啞著嗓子道:「你殺了我們,我師父和大師兄必定找上你們,他二人武功天下無敵,定會滅你滿門!」那譚老三冷笑一聲道:「拿你們師父師兄嚇唬我麼?譚家可不怕你們!」說著發掌便往九幽子劈去,掌勢如山般壓將下來,九幽子想要閃避卻又苦於功力未復,只有閉目待死,羅磊等人齊聲發喊。正在此時,眾人忽聽得前面遠處樹林中一陣馬嘶聲遠遠傳來,譚家老三眉頭一皺看向前方,忽然叫了一聲「糟糕」收住掌勢縱身向前,隱入林中去了。待他走後,旁邊樹林裡一陣腳步聲,一人彎腰鑽了出來,正是趙元。他擦了擦汗,嘴角一咧,笑道:「羅大哥,你們沒事吧?」羅磊微微一笑,搖了搖手道:「還沒死,多謝小兄關心。」趙元道:「我跟我大哥趕到這,見你們打得正緊,後來見你們敗下陣來,於是我便叫我大哥偷偷牽馬走到前面,剛才就是他弄出的聲音,讓這個傢伙覺得他們的人出了事,這才驚走他。」

    羅磊抱拳道:「多謝小兄相救,唉,又中了蒼天一計。」九幽子冷哼一聲,卻是有氣無力。忽聽得腳步聲響,卻是趙磊來了,他見眾人安好,鬆了口氣,對羅磊說道:「羅兄,我兄弟二人把那譚家老三引開,只怕他識破機關重又回來,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找個安全所在安心療傷去吧。」羅磊點了點頭,趙氏兄弟二人扶著眾人轉過一個轉過一個山坳,找到一處平整地方,小松尚未醒來,眾人開始打坐療傷。過了兩個時辰,小松醒了過來,見眾人坐地療傷,一臉茫然。這小松是張文的弟子,這次跟了張文出來。老八劉遙斜眼瞪了小松一眼,罵道:「你怎麼這麼蠢呢?沒有十足把握貿然出手,差點把我們都害死了!」說完便要起身去打,但剛起一半,胖胖的身軀又坐了下去,一張胖臉氣的通紅,罵道:「不成器的王八蛋!八師叔英明一世,你怎麼那麼蠢呢!」嚇得小松不住後退。

    又過了兩個時辰,眾人體力漸漸恢復,天色已晚,趙氏兄弟打了幾隻野兔,眾人烤了吃了。張文道:「我們師兄弟四人這次又險些栽在那蒼天手裡。」劉遙咧嘴一笑道:「老八我命不該絕,老四你還是得多謝我洪福齊天!」張文「哼」了一聲,羅磊擺手示意張文不要跟劉遙爭論,說道:「那譚家老九武功深不可測,我們受傷在身,不能再跟他們拼鬥,我看應該明天極速趕回賴陽山,請大師兄出主意。」張文點頭道:「怕是也只能如此了,譚家兄弟五人護送蒼天,我等硬拼是鬥不過的了。」九幽子一聲冷笑,沒有接他們的話,卻對趙氏兄弟道:「我現在就講給你們聽,當年我是如何被蒼天所擒,我們師兄弟八人怎樣栽在他手裡,你們聽完就去死吧。」趙氏兄弟聽了這幾句話,瞧見火光另一邊九幽子若隱若現的臉,一股毛骨悚然之感爬滿全身,趙元「嚯」的站起,指著九幽子罵道:「你這倒行逆施的狗雜種!不是老子救你,你現在屍體都還在上頭趴著,現在要來殺老子,你來啊!」趙磊連忙拉住他,趙元怒不可遏,一副要拼命的架勢。忽然一股力道凌空推來,趙氏兄弟二人被推出兩丈以外,立足不定,一跤跌倒。只見前面火光已滅,只能看見閃著火星的木頭在地下冒著煙。林子裡透不進月光,黑暗中趙氏兄弟二人只聽得前方火堆旁一陣打鬥之聲,噼噼啪啪打了一陣,也不知打了多少招,忽聽張文說道:「老八,你瘋了嗎?」老八劉遙道:「人家救了我們性命,怎能出手殺了,做人要有良心!」張文怒道:「他二人將今天的事說出去,我們兄弟還用做人麼?」老八哈哈笑道:「輸了便是輸了,你殺了人就不是輸了麼?掩人耳目有何用處,這兩兄弟救了咱們性命,我老八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吃了虧!」又聽九幽子陰惻惻道:「老八,你膽敢跟我做對,不想活了麼?」老八哈哈大笑,羅磊鄭重道:「我們大家住手吧,我跟老八不會讓你們殺了他二人,大家都有傷在身,同門師兄弟不要在此消耗力氣,有什麼過不去的我們以後再算!」只聽「啪」的一聲,之後再沒打鬥之聲。只聽九幽子道:「老七,你非要護著他們,跟我做對麼?」羅磊道:「師弟絕不敢跟二師兄做對,他們於我等有恩,帶回玉檀山請師父示下便了,實在不行就收到我門下,絕不會對今天此事吐露半分。」九幽子「哼」了一聲,他剛才忽施辣手,無非也是跟老四張文一樣,怕趙氏兄弟把今天的事宣揚出去。當他出手之時,張文立即會意,也出手凌空擊向趙元,羅磊出手擋下九幽子,劉遙則擋下張文,四人武功修為何等之高,拳掌激起的勁力瞬間將趙氏兄弟推出兩丈之外。他四人則坐在原地互相拆了七八十招。

    九幽子聽羅磊如此說,便向劉遙道:「老八,你膽敢向我出手,改天我要親自會一會你。」老八哈哈一笑,抱拳道:「回賴陽山稟明大師兄後,我就回桃源等你!」

    羅磊及時止住兩人,重新將木頭點燃,招呼趙氏兄弟過來坐下。趙氏兄弟此時實是不想跟著他們,離開卻又不敢,只得坐在羅磊身邊。第二天一早,張文讓小松回了門中料理事務,幾人便啟程趕往玉檀山,這玉檀山在界城東面二百里。幾人決定趁蒼天沒回到界城之前快馬加鞭趕回去請他們大師兄出馬。


    幾人在集市花重金買了別人幾匹好馬,一路往東北奔玉檀山趕去。一路羅磊護在趙氏兄弟身旁,九幽子見沒機會下手,也就暫且罷手了。這一日剛過佃州,往北二百里乃是界城,東北則是玉檀山。幾人出得城來,盡撿林中小路向東北趕去,將將行了兩個時辰,只見前方林中有一人倚樹而坐,手中拿著一卷書。只見此人青衫方巾,做書生打扮,眉目俊朗,正是此前被眾人當做蒼天的譚家老九譚悅文。那老九待眾人走到十餘丈處,把書卷在手裡,起身抱拳行禮道:「諸位請了,在下譚悅文恭候多時。」

    羅磊師兄弟幾人雖說之前受過內傷,不過畢竟武功精湛,任意一人便是開宗立派獨霸一方的人物,一個敵人就算再強,他們師兄弟四人在一起也不會怕了。這時師兄弟幾人只想,只怕又是蒼天的計謀,這譚悅文既然出現在此,周圍不知還有如何厲害高手隱身在側,只怕今日是難逃此劫。幾人畢竟修為深湛,當即不動聲色,羅磊抱拳道:「蒙譚兄當日手下留情,兄弟在此謝過,不知譚兄今日等候在此有何見教?」他這幾句話說的甚是客氣,譚悅文聽了忙欠身還禮,待他說完,譚悅文笑道:「羅兄客氣,那日蒼天少主命我等不可傷了你們性命,這事原也不必謝我。那日譚某背後偷襲,僥倖勝得各位一招半式,今日來此乃是要跟諸位一決高下的。」

    那日譚悅文一出手,羅磊兄弟四人便敗下陣來,雖是明知武功不及,但譚悅文偷襲在先,眾人也輸的並不服氣。眾人明知他擋在路中央,這一戰是非打不可,這時聽譚悅文這樣一說更是火大。張文一手按住馬鞍,這手一用力便即縱身撲上。羅磊一把拉住他,示意小心附近有埋伏。譚悅文見了笑道:「羅兄不必多心,此處只有小弟一人,你們如果怕了我,便實話說了,大家拍拍屁股走人。」羅磊等聽他這麼一說,哪還管得旁邊有沒有埋伏,張文一聲大喝,飛身撲上,雙手蘊藏斷樹裂石之大力,往譚悅文當頭劈下。譚悅文把書卷往手上拍了一拍,自右手交到左手,側過身子,右臂輕輕一格,張文雙掌之力登時被擋了下來。張文心裡一驚,當即變招,雙掌狂風驟雨般往譚悅文當頭劈下,譚悅文仍是一隻手擋他雙手,張文不論用幾成勁力,絲毫透不進他單掌所及之處。兩人轉眼鬥了二十餘招,譚悅文手掌往左一拍,接著手臂一橫擋開張文兩招,忽而一掌拍出,一股柔和的掌力將張文逼出兩丈外,只見他把書一橫,抱拳道:「今日譚某斗膽跟各位提個條件,今日我若僥倖勝得過各位,那麼請各位跟在下到界城盤桓數日,蒼天少主承諾絕不傷害各位分毫。」

    九幽子一聲冷笑道:「若你勝不得我師兄弟,卻又如何?」譚悅文微微一笑,道:「各位請進招吧,單打獨鬥你們有傷在身,怕是勝不得我,不妨一起上吧。」

    羅磊師兄弟四人那日被他偷襲就已經看出此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剛才張文與之相鬥,竟然被他站著不動單憑一隻手逼退,這份功力他四人遠遠不及。只怕師門之中除了師父以外唯獨大師兄能勝得過他,只是他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修為怎能如此之高?這時四人不及細想,羅磊使一個眼色,九幽子和劉遙當即會意。劉遙忽然縱身而起,身體凌空,揮拳便向譚悅文擊去。張文見狀一掌揮出,與劉遙上下夾攻,掌力直把地下石子紛紛帶起。譚悅文仍然只一隻手迎敵,伸掌化去張文掌力,繼而抬手與飛撲而下的劉遙對拆五六招。劉遙雖身體肥胖,卻極其敏捷,五六招打過身子才落下地來。張文也欺近身來,兩人拳掌無止無歇,譚悅文這時單手已應接不暇,左手將書往懷裡一揣,跟著一掌拍出,力道極為強勁,劉遙雙手一擋,當即全身一震,倒退兩步。便在此時人影一閃,九幽子如同幽靈鬼魅憑空閃現而出,他們師父乃是當世高人,武功通神,傳給九幽子的全是陰險毒辣的武功,滿身全是陰寒內力,與其他師兄弟全然不同。譚悅文接了幾招也暗贊他們師父了得。羅磊見他們三人齊上仍然奈何不得敵人,便也飛身上前夾攻,四人組成丈許範圍的圓圈圍住譚悅文周身夾攻,劉遙張文內力稍弱,屢屢被譚悅文逼出圈外。堪堪打了三百招,九幽子之前傷處一痛,手上慢了下來,譚悅文嘿嘿一笑,右手一掌逼退羅磊張文劉遙三人,左手使上十成功力,一掌拍向九幽子。若在平時,九幽子就算擋不住這一掌,但憑藉鬼神莫測的身法後退閃避還是綽綽有餘。這時九幽子內傷發作,躲閃不及,眼看這一掌拍到定是全身筋骨盡碎,當即運起起全身功力準備擋這雷霆一擊。不料譚悅文哈哈一笑,手臂急轉而回,卻抓住縱身而來的張文,往九幽子掌力上一送,九幽子全身功力運起的這一掌便擊在張文身上,這一下若不是九幽子內傷在身功力未復,張文早已斃命於此了。饒是如此,張文受了這一掌再也動彈不得,譚悅文一鬆手張文便癱倒在地。譚悅文並不停手,呼呼兩掌將羅磊劉遙逼退,一指伸出,九幽子無力躲閃,中指倒地。這時羅磊劉遙二人已知憑自己兩人之力不是譚悅文敵手,要救九幽子二人更是不可能之事。譚悅文見二人額頭見汗,足尖一點飄身退到九幽子身前,伸手止住羅磊二人道:「二位已非我敵手,不必再打了,幾位就跟我走一趟吧。」

    劉遙調勻呼吸說道:「我師兄弟有傷在身,你老兄勝之不武。」譚悅文抱拳道:「這話也說的是,不過即便你師兄弟身上無傷,單憑一人之力也絕非我敵手,是以我許你們齊上,也不算欺負你。」劉遙想他這話也說的是,即便身上無傷,莫說一人,憑兩人也未必能勝他一招半式,況且他打倒兩人便即住手,若想繼續傷我兄弟二人卻也只是多打幾十招的事,今日想不跟他去是不行的了。想到此處便道:「我師兄弟技不如人有辱師門,便跟你去有又何妨,只是這二位兄弟卻不是我師門之下,二人也不會武功,只是尋常百姓,還請老兄放了他們。」劉遙指了指後面的趙氏兄弟。譚悅文道:「我早已看出他二人不會武功,也不強逼於人,況且小弟斗膽請各位去界城一敘也絕無歹意。也請這二位兄弟一起去了界城如何?」

    羅磊哼了一聲道:「你武功高強也未必敵得過我們大師兄,何況是我師父。我等學藝不精怪不得人,你敢放了他們去請我師父師兄來界城要人麼?」譚悅文哈哈一笑道:「尊師與師兄弟來了,自有蒼龍城主招待,界城還怕了你們玉檀山不成?如此說來便請那二位兄弟去一個報信,請尊師與師兄也來界城一敘可好?」羅磊道:「你且稍待片刻。」說完走到趙氏兄弟身邊說道:「在下保護二位不周,好生過意不去。」趙氏兄弟躍下馬來,趙磊道:「羅兄說哪裡話,蒙羅兄一路照顧,兄弟二人感激不盡。」羅磊道:「我等此次受命而出本是要擒那蒼天,不料被他處處爭先,此去界城凶多吉少,你二人可去一人到玉檀山找我師父與大師兄,或可有辦法救我等出來。」趙磊道:「那自然是我跟你們同去。」羅磊點頭道:「那請趙小兄弟跟我到這邊來說話。」

    趙元跟著羅磊走出十步以外,羅磊低聲道:「我師父修養之處向來不為外人所知,現在我與你說知,你去見了我師父說知此事,師父神通廣大,必能救我們出來,只是你知道了我師父清修之處必然不能出山,不過你放心,我只要能回到玉檀山必然想一切辦法放你出山,此後我師父居於何處千萬不要與第二人說起,否則有殺身之禍,知道了麼?」趙元點了點頭道:「能為大哥和羅大哥做些事,即便受些委屈也說不得了。」羅磊點了點頭,趴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他師父所居之處,把隨身一把匕首塞在他手裡說道:「你拿著這個,他們便不會懷疑了。」趙元答應一聲,羅磊轉身對譚悅文道:「我們這就走吧!」譚悅文抱拳行了一禮,羅磊劉遙趙磊扶起九幽子張文二人,與譚悅文縱馬而去。

    話說趙元一路向東按照羅磊所說的路線轉過兩座山頭,前面便是一個村莊。一條河流從中穿過,乃是清渠,照羅磊所說,沿著清渠一直走便會到達玉檀山,他師父就住在玉檀山下。此時天色已晚,趙元人困馬乏,眼往村莊青煙升起知是各家造飯。他腹中飢餓,本想去村里借宿,但苦於自己不會武功,怕有歹人加害,就算自己免於受傷,坐騎被人盜去也是麻煩,。若是平時倒是無妨,他頭腦精靈,尋常人也害他不得,這時身上有了極重要的任務,出不得一點閃失,還是不冒險的好。他索性縱馬上了左首一個山頭,在半山腰找了塊空地生起火來,吃了兩塊乾糧便躺在地上,可是擔心趙磊等人又是難以入眠。正惆悵之際只聽旁邊樹林裡沙沙聲響,一人分開樹叢鑽了出來。

    趙元心中一跳,他要去做的事關乎到這許多大有來歷的人物,難不成被人盯上半夜前來加害不成?他心中雖如此想,人卻不慌亂,依舊躺在原地不動聲色。只見樹枝顫動帶動一陣微風,火光搖曳,照出一人淡黃色衣襟一角。趙元抬眼看時,只見一錦衣少女現在前面,披著裘皮大衣,大約十六七歲,模樣十分清秀。趙元鬆了一口氣,心下想這定是富家小姐,怎會半夜來到此處,莫不是跟情郎私會不成?那少女四下望望,變向趙元走來,趙元只裝作不知,閉眼裝睡。他與羅磊等人這些時日風餐露宿的趕路,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蓬頭垢面直像個乞丐一般。那少女走上前來抬腳便踢,口中叫道:「小乞丐起來!」她這一腳踢得著實不輕,趙元只疼的哇哇大叫,一個機靈爬起來,對這少女怒目而視。這少女皺了皺眉,顯然是嫌他身上髒,退後一步,說道:「這半夜三更的你在山上幹嘛?」趙元被她踢了一下,心中有氣,不耐煩道:「我是這附近村中農戶,來此釣魚,天晚便在這露宿。你又是什麼來頭,看你也應該是個富家小姐,難道這山是你們家的不成?」那少女聽他如此說話抬手又要打,又見他身上如此骯髒實在沒下手之處,抬腿往他腿上又踢了一腳。趙元吃痛,叫道:「你這女孩兒如此不講理,怎麼說打便打?」心想這女孩兒蠻不講理,顯然又身負武功,自己若是會個一招半式非叫她吃些苦頭。那少女笑道:「我瞧你定是附近城中乞丐,偷了人家馬匹逃到這來。」她指了指一旁拴著的馬說道:「今日不巧撞見了我,馬匹就上交了吧!」說著便走去解韁繩。趙元大急,竄上去一把拉住她手臂,那少女反手將他推開,火光中見他雖蓬頭垢面,但面目英俊依然無法掩蓋,臉上一紅回過頭來,解下韁繩翻身上馬,朝東面奔下山去。趙元叫道:「還我馬匹!」從後便追,不多時那少女身影已然不見,趙元無奈,只好便回到火堆旁,躺下睡了。

    卻說羅磊師兄弟四人和趙磊被譚悅文擄走,一路卻沒風波。六人行得兩天路程便到界城南門了。界城乃北方重鎮,東西兩面皆是難以逾越的大山,北門外再行數十里便是般諸國地界。蒼龍城主早年為宋國打天下立下大功,皇帝封之為北安王、界城城主,蒼龍城主將界城整頓的好生興旺,般諸國曾數次進攻宋國,第一站便是攻打界城,均被蒼龍城主擊退,無功而返。六人經過幾個市鎮便到了界城北門,譚悅文讓眾人下馬,交與守衛士兵,自己當先便走進城去。羅磊幾人在後跟著,只見界城內外人聲喧譁,百業興隆,一片繁華景象。只是界城畢竟乃是邊關百戰之城,民風彪悍一覽無遺,比之都城綿京輕鬆愜意舒緩輕快卻少了一層。譚悅文將五人帶至一大院前,裡面朱甍碧瓦依稀可見,門外數名家丁充當守衛,門上寫道是「譚府」兩個大字。羅磊笑道:「界城的牢房果然氣派!」譚悅文陪笑道:「不敢,小弟早向各位說明乃是請各位到界城小聚。幾位便在我譚府小住幾日吧。」幾人可以說是被他擄來,他雖說的好聽,但此時已入虎穴,他的話更是不能不聽,只得跟他進去。譚悅文將他們安置在譚府便出門而去了,一連兩日沒有音訊,譚府對幾人招待倒也並不簡慢,每餐有酒有肉,下人們也恭謹的很。只是幾人想出院子卻是不能,譚府上下精通武功者眾多,幾人莫說有傷在身,便是平時也不易硬闖。見不到譚悅文也還罷了,明明是那蒼天設計將他們擒入城中,一連兩日卻沒動靜,幾人實在猜不透那蒼天心思。時值般諸國出兵攻打界城,兩軍於界城北門外三十里對峙三月有餘,幾人猜測蒼天與那譚悅文都去了前線軍中,認為蒼天這次從都城綿京逃出來便是幫他父王對付般諸的。幾人都隱隱覺得雖然這兩日在界城待遇甚好,但蒼天必有什麼陰謀利用於自己。總之不管怎樣,先養好傷要緊,盼望趙元速速報與師父知道。

    話說趙元被那少女奪了馬匹,這路程便又漫長起來,好在一路景色佳妙,心情也是大好。幾次他都想駐足觀看湖光山色,但無奈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擱,只得繼續趕路,心道辦完了事回來再好好欣賞其中景色。羅磊給他指的這條路斷的是難以尋覓,清渠水分支甚多,他此時四面環山,若不是他記性好,早就迷失在這些大山之中了。又行得一日,轉過一座山頭只見前面豁然開朗,乃是四面圍山的一個窪地,清渠水從周圍流過,四面山上均有村莊矗立,正前方一座山峰高聳入雲,乃是玉檀山,山上一道瀑布直衝而下,沖刷出老大的一個水潭,水潭邊人群熙熙攘攘,乃是幾個村莊,潭邊男女老少嬉戲打鬧,一副世外桃源模樣。清渠水從此與水潭匯合,在環山中間窪地四周打了半個圈子向東流去。趙元站在半山之上,俯瞰這幅畫面,心中只想詩中寫道「流盡清渠水,不見玉檀山」之句,見白雲從玉檀山山腰飄過,山上朦朦朧朧若隱若現,端地是詩中所寫一般。他在山上稍歇片刻,便依照羅磊所示朝北邊山上的村莊走去。一路上村民都警惕的看著他,有的更是目露凶光,著實嚇人。穿過村莊繼續向山上爬一頓飯的功夫,向東面坡上一轉,只見前面半山腰上有一大石一半搭在山上,一半懸在空中,這東面山坡極為陡峭,下面便是數百米懸崖。大石之上有一石亭,四面石柱插在大石之中,亭中卻沒有人。石亭對面,樹影中隱約可見一個大院幾間屋子,趙元心中一喜,便走上前去,推開院門叫道:「有人嗎?」忽然肩上一緊,一人已從背後扣住他肩頭,聽得背後那人喝道:「你是何人?為何來此?」趙元肩頭吃痛,「哎呦」了一聲道:「小人得羅磊大哥所託,求見溫前輩!」背後那人手一松,趙元回過身來,見是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那少年道:「既然是五師叔所託,可有信物?」趙元從懷中拿了羅磊所贈匕首出來,那少年見了點了點頭道:「這是我五師叔之物,請問他老人家托你找我師父何事?」羅磊托趙元來見他大師兄溫伯恆,聽這少年稱羅磊「五師叔」想必這少年便是溫伯恆的徒弟了,趙元道:「羅磊大哥與幾位師兄弟被人擄去,叫我來此拜見尊師,讓我與尊師同去尊師祖座下說明。」那少年先是吃了一驚,隨後怒道:「胡說八道!我幾位師叔武功高強,天下難有敵手,怎會被人擄去!」趙元急道:「是界城譚家兄弟擄去了!」那少年沉思道:「如此說來便有些依據,界城譚家聲威顯著,素為蒼龍城主護衛,想來武功也是登峰造極的。」趙元道:「天下事哪有全憑武功做主的?有人全憑智計便無敵於天下了,不說這些了,溫前輩可否在此?」那少年聽他如此說還不大明白,搖了搖頭道:「家師一早去祖師那裡請安,尚未回來。」趙元急道:「此事關乎重大,還請小兄弟帶我前去面見二位前輩詳細陳述。」那少年心想你既是五師叔所託,又有信物在身,而且全然不會武功,便帶你去面見家師和師祖也無不可,便道:「好,你跟我來吧。」

    趙元跟那少年下山,兜兜轉轉又繞過幾座山頭,有時穿行於山間洞穴之中,這些洞穴乃是人為造就,裡面燈火通明,偶爾有匠人在旁打造兵器,雜役來來往往運送物資,竟是聯通各山頭村莊集市的條條通道。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二人到了一個小湖邊,湖邊停著幾個小木舟,趙元與那少年跳入舟中,竹篙一點,小舟便向湖中漂去。那少年身手輕盈卻又力氣極大,顯是身負佳妙武功,趙元暗暗欽佩。二人滑到湖對岸,兜兜轉轉又行了半個時辰,只見前面一片樹林,一彎小河從中穿過,想是清渠水的分支,河邊有一大院,裡面錯錯落落十來座房屋,格局清雅。院門前兩塊豎匾,寫道是「春霜小露堂前繞,秋風一陣夜微涼」。趙元微微一笑,心道畢竟是一介武夫,「小露」應做「曉露」才對,又見這對聯語句不工,想來是附庸風雅罷了。此時他與那少年已走到院門前,院門開著,隔著院門看到裡面涼亭中兩位老人正在對弈,一人身穿白衣在旁負手而立,想來兩位老人中便有一位是羅磊的師父,大名鼎鼎的林如海了,站著的那位想必便是這少年的師父,林如海的大弟子溫伯恆。果然,那少年並不敢進去,站在院外躬身行禮。溫伯恆聽見人聲,回過頭來,只見他面色蒼白,形容枯槁,卻是極為俊朗,見了趙元二人擺了擺手,那少年道:「師父,這位仁兄說是受了五師叔所託,找您和師祖有要事稟報。」趙元此時卻哈哈大笑,像是勝利者一般的姿態,只見他邁上一步,跨過門檻,對溫伯恆的眼神直如無視一般,向對弈的兩位老者微微欠身,笑道:「林前輩請了,晚輩蒼天求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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