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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侍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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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侍: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3)

    如意給我好歹餵進去幾口飯,這才有些不甘心的將東西給撤掉了。筆硯閣  m.biyange.com

    回去給抓藥的劉青守看來是去而復返,給我送來了一碗新的湯藥。

    然而那碗新的湯藥還沒等送到我的嘴邊,我就清晰地感覺到了一絲苦味。

    我猜裡面是加了他們所謂的烏頭,而烏頭這種東西,據說是有毒的。

    但是我終究還是飲下了那碗帶著毒的湯藥,因為如果我喝了的話,也許還能快點迴光返照。

    如我所料,喝下了那碗苦的麻舌頭的藥,我就感到全身在不停地顫抖,出著虛汗。肚子也絞痛個不停。

    劉青守看著這場面,一時間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整個養心殿一時間也亂成了一團。

    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晰的感覺到,雖然我的身體此刻無比的痛苦,但是自己身子卻是輕快了很多。身甚至連眼睛也能夠睜開了。

    當我的眼睛睜開一條線的時候,我恍恍惚惚的視線中,浮現出了劉青守滿是胡茬,但是高興到幾乎要扭曲的臉。

    那模樣我不用仔細看就能看出來,那表情顯然就是,啊!皇上醒了,我們又能活了!

    如意也是看見我醒了的,於是激動的湊上前來,問我想不想在要點什麼吃,然而我面對著他殷切的臉,只是對他說了一句話:「白尹——來了麼?」

    全場為之沉默。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江如意有一絲的躊躇,然而他終究是低下頭,小聲的回應了我的話:「回皇上,已經辰時了。」

    辰時?那就意味著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也許是因為阿司太懶,到現在都沒有起來,所以才連累的他沒有來。又或許他已經在來時的路上。

    如意似乎是看出了我眼底的失落,於是忙著給我轉移話題:「皇上,太子一直在養心殿外面等著,您看——」

    我生硬地點點頭,到底也是自己兒子,我總不能跟我父皇一樣壞,連自己親兒子,也不願意見最後一面。

    我這邊剛點完了頭,那邊養心殿門口就傳來了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一隻月白色的小東西就那麼向著我的床前撲了過來。

    「嗚——父皇,父皇你快去救救方方哥哥吧,方方哥哥被自己哥哥抓走了,太后娘娘要趕他去好遠好遠的地方!阿七也快要難過死了——父皇你快救救方方哥哥吧,嗯——」

    我好不容易強撐起來的一口氣,差點沒被這孩子給晃沒了,這孩子也真是傻到沒誰了,難道就看不出自己親爹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了麼?

    我看他哭地眼淚滔滔不絕,一時間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只好伸出自己腫的不像樣子的手,半晌又覺得不合適,只好舉起袖子給他把臉上的眼淚給擦去:「看你傻啦吧唧的樣子,好了別哭了。留著眼淚等父皇死了在哭啊——」

    「嗚——」親兒子被我擦了眼淚,整個兒跟被狼咬了一樣,哭的更厲害了,「我、我不要——我不要父皇死。太后說,等你死了,就要扶持我做皇帝的——父皇不要死,兒臣不想,不想做皇帝。」

    「傻小子,做皇帝多好,做皇帝要什麼有什麼。你不是喜歡吃桃花餅麼?等父皇死了,你做了皇帝呀,就可以天天吃桃花餅了——」

    周圍一圈人聽了這話,一時間都忍不住齊齊發抖。

    唯有親兒子聽了我這話,終於不哭了,停下來痴痴呆呆地看著我。

    「所以,現在願不願意做皇帝了。」


    親兒子猶豫了一下,嗚嗚了兩聲,然後有些害羞地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

    一群人看見這傻小子這樣,抖地就更厲害了。

    「我要、要做皇上,這樣,就可以要多少阿七,就有多少阿七啦!」

    親兒子害羞地說著,渾然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經流下了口水。我揚起袖子,想幫他擦擦口水,但是如意已經看見了,比我早一步,幫阿譽擦乾淨了嘴角。

    「唔~謝謝如意公公!」親兒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按以往的情況的話,他很少能從我這裡,亦或是從我的人這裡得到這樣的優待。

    其實說來,倒也是我對不住他。畢竟他原來也是不傻的,然而卻因為我,而變成這個傻樣子。

    時至今日,我始終記得當年白尹同阿司說的那句話——既是我給你弄出來的傷口,我無論如何都會賠給你的。

    白尹之於阿司,也不過是弄丟過一次而已。然而我呢?我的清白、我的孩子、我的江山、我的性命……哪裡沒有他留下的傷口?

    可是他又有賠給我什麼?可見他就是個騙子!

    我用盡力氣仔細看著親兒子的臉,看著那張與我無比相像的臉龐。

    我以前曾經不止一次地琢磨著,我的父皇有沒有這樣仔細看過我的臉龐呢?

    我想是有的,比方說,就在仁德九年的那次狩獵之後,救我回來的侍衛剛把我抱回東宮,就被拉出去砍死滅口。

    我記得我有坐在床上,失聲痛哭,父皇就如同如今的阿譽一樣,守在我的床前,屋子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的表情是凝重的,畢竟出去打了場獵,自己兩個兒子都丟了清白,任誰都不會好受。

    「你這是自作自受!」

    我記得他咬著牙,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那他也活該!白尹明明是我的!明明兒臣的!他憑什麼搶我的!」

    「你住口!你也配做朕的兒臣麼!你看看你幹的事情跟那些深宮裡的妒婦有什麼區別!」他說著這話,突然一把就扼住了我的下巴,然後不顧我的反抗,硬生生將我哭的悽慘的臉,面對著他,他就那樣低著頭,眼中含著滿滿的恨意,似乎想要在我的身上戳出兩個洞來,才甘心一樣!

    「你怎麼跟你母后一樣呢!你為什麼偏偏像她!為什麼!」

    他面色猙獰著,似乎我是他仇人的兒子一樣,事實上也真是。都說是帝後同心,福澤萬民。

    可是北冥的帝後,那根本就是貌合神離,形同陌路。

    「父皇,你真是壞死了!」當時我滾燙的淚珠划過他的手掌,他似乎被我的溫度燙到了,臉上的表情竟是有一絲的鬆動,「你問我怎麼配做你兒子,你怎麼就不知道捫心自問,自己配不配做我的父皇!你憑什麼是我父皇!你憑什麼嫌棄我母后!但凡你的眼光能少在別的女人,或者是那個賤種上停留!我母后與我能變得這樣善妒麼!我恨死你了!你說你還來看你這個髒兮兮的兒子做什麼!自從那個賤種出了冷宮!你從來就沒有單獨見過我!你心裡到底還當不當我是你兒子!難道你吝嗇到只有等自己的兒子髒了死了不中用了,才肯來見自己兒子一眼麼!」

    我當時可能是情緒真的崩潰了,以至於不小心將自己心裡憋了多年的話。一股腦地都說與他聽,那可能是我們父子之間,唯一一次的敞開心扉。

    但是敞開心扉的結果,卻可笑無比。

    我記得他從我房中離開,離開之前,他就站在我房間的門口,用他略帶點悲哀,但是冷酷的語調,這樣說出了一句話:「太子長白一行,身受重創,腿不能行。太子一切職務,全部交與靜王代行!」

    對了,臨了不忘對著門外的太醫院的人丟下一句:「太子是國之棟樑,太醫院可要替朕,好生照料!」

    可笑這就是我的父皇啊!被我懟到怒火攻心,無話可說的父皇啊!

    他到也真是疼愛我的緊,我和阿司都受了傷,結果他就貼心地送了我一分清閒,將我僅有的一切也都給了阿司!哈哈哈哈,可真是我的好父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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