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
雖說今天是青蓮道觀掌門的一百六十歲壽辰,可是在這道觀偌大的宴廳裡面,卻沒有一個客人到訪。只有青蓮道觀里的五個人,圍坐在一張大大的八仙桌旁,按輩分逐一排下來,是一臉痞氣的大師兄王仙兒,冷若冰霜的二師姐周曉燕,以及觀里的兩個小輩,清風和曉月。
坐在飯桌主位上的柳開元作為青蓮道觀的掌門,似乎對觀如此冷清的晚宴習以為常,畢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宴廳裡面的其它幾張桌子上也壓根就沒有擺上飯菜。
只是他心中悲切,五百年前盛極一時的青蓮道觀現如今在自己的手上,人丁凋零。
「爺爺。」
「噢,沒事,沒事,開飯吧。」
一聽到老人這麼說,四人整齊地起身,向他們的師父拱手賀道。
「祝師父(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4
「哈哈,好好好,今年的壽禮也就免了吧,你們都還沒有走出師門,這樣太難為你們了,等哪一天啊,你們在修仙一途中有所建樹,再來孝敬孝敬我老人家吧。」
「是。」*2 回答的是李修的兩位師兄師姐,雖然他們有下山歷練,但都始終沒有離開過蓮花山的地界,平日裡,也是師父帶著他們降妖除魔,造福鄉里的。
「哦,等等,爺爺,我有禮物要送給您。」說著,曉月便從一旁,端出一盤早就準備好了的菜餚。
「啦啦啦。」
「。。。。」*3
李修感受到餐桌上其他人一齊看過來的帶有疑問的目光,他只能默默地捂臉。
這道菜。。。
他柳開元闖蕩江湖三十餘載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然後就在今天,他一百六十歲大壽的日子,迎來他這輩子最大的劫難。
老掌門咽了一口唾沫,不是很確定地問到。
「所以說,這個,嗯,這道菜??。。。就是曉月,你和清風在廚房折騰了一下午的結果了?」
這時候,柳曉月自豪地舉起了筷子,元氣滿滿地大聲說道,「是的,這菜名叫紅燜竹鼠,是我一手完成的。」
李修捂臉,喂喂,是你一手毀掉的吧。
在菜即將出鍋的時候,廚房的案發現場。
「誒??」曉月像是個好奇寶寶一樣趴著灶台上,她死死地盯著鍋里的肉。
「怎麼了?菜已經好了啊~,」李修從一旁的竹櫃裡拿出碗筷,看了看窗外的太陽。
日正西斜。
看樣子已經差不多了,師姐和師兄他們應該也從山下回來了。嗯,竹鼠肉再在鍋里燜一會兒的話,應該就能上菜了,李修在心裡暗自盤算著。
這幾年裡,一直都是李修一人承包著青蓮道觀觀里一干人等的伙食,時間長了,便熟能生巧,李修做的飯菜算不上美味,但是平平淡淡,也能下咽。
「還有,曉月,你別趴在灶台上啊,這灶台邊邊角角上但是油啊,灰啊什麼的,弄髒了你的衣服,等會兒可別賴我呀。」
「啊,死清風,臭清風,你不早說。」小姑娘聽到李修這樣一說,馬上就從灶台上起身了,曉月幾乎是一下子跳了起來,那身法把她築基七層的實力展現淋漓盡致。
「你趴上去的時候也沒有問我啊?那,你剛剛是在看些什麼呢?竹鼠肉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為這,李修還特地往鍋里看了一眼。
嗯,竹鼠肉色澤鮮艷,泛著油油的紅光,肉湯裡面一顆顆肥美的香菇透著特有的醇香,等等上盤的時候,再切上幾段小蔥,嗯~完美。
所以,李修很難想像曉月剛剛到底是在看什麼。
「不是金色的。」曉月小聲嘀咕著,「清風你不是說過,世界上最好吃的菜餚都是會在打開鍋蓋的時候,發出金色的光芒。」
「額,這個。。。(李修才發現,呀,這傻丫頭把他自己以前講給她聽的故事給當真了。)」
「唔~金黃色?啊,我們往菜裡面加些蜂蜜,我爺爺可愛吃蜂蜜了。」曉月這樣說著,手裡也沒有停下,(喂喂,我藏在柜子裡面的蜂蜜你是什麼時候拿出來的啊?!)然後,在李修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她把竹筒裡面的蜂蜜全都倒了下去。「嗯~然後再燒一會兒就好了,對吧,清風。」
「額,哈哈,大概吧。」
儘管李修在事後已經盡力在補救了,但。。。老掌門,您交代的任務,恕弟子無能,完不成了。
唉~
李修又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和柳曉月在一起的日子,李修都感覺自己就是會老得更快些。
當這位鶴髮童顏,一身仙風道骨的老人,他顫顫巍巍地提起了筷子伸向那盤黑不拉幾的菜餚的時候,他,似乎是還在心裡還抱有某種程度上的期望,老掌門看了看一旁的李修,傳音入耳。
(喂,小子,這菜不是讓你去幫曉月做的嗎?怎麼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這,還能吃嗎?)
面對老掌門的提問,李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且甜美的微笑,他豎起了大拇指,狠狠地點了點頭。
(師父您老人家就好好感受一下,您孫女對您的孝順與愛吧~)
而在劉開元看到李修這表情的時候,空中提筷子的手都一僵。
這個鬼靈精。
「嗯嗯,爺爺,爺爺快嘗嘗看,雖然外面焦了一點,但是這菜還是很好吃的。」(廢話,試吃的時候我挑了裡面唯一一塊還能吃的給你,李修在一旁流淚滿面。)一旁曉月催促著,她已經等不及看到自己的爺爺露出幸福的表情了。
真正的料理是要給人們帶去幸福的!
曉月一直都把清風說過的這一句話奉為真理,她看著自己的爺爺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柳開元看到自己孫女這副期待的表情,他笑了笑,略顯無奈地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裡,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
「嗯~肉的口感依然鮮嫩,如曉月所說的,是焦了那麼一點,哈哈,還有就是有點甜,來來來,大家都嘗嘗曉月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啊,我自己也要吃,誒,清風你幹嘛搶我的!」
「這是五的勞(動)繩果。」李修嘴裡還塞著倆大塊肉。
等曉月再動筷子的時候。
「誒!燕兒師姐,你幹嘛也搶我的肉啊,你不是不喜歡吃肉的嘛。」曉月的臉頰氣鼓鼓。
「嗯,是啊,所以今天特地來嘗嘗看。」周曉燕波瀾不驚的話語讓小姑娘沒了脾氣。
現在,那碟盤子裡面只剩下一塊肉了。
嗯???你們怎麼突然間都看著我?!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作為大師兄的王仙兒那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曉月的筷子已經伸出去了!
王仙兒感受到自己臉上的目光更加灼熱了幾分。
「好吧好吧。。。」他嘀咕著。
華麗的搶食。
「啊!!可惡的王仙兒連你也欺負我。」
嗯?
王仙兒看到曉月都快哭了的樣子,頓時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妙。
「對啊對啊,身為大師兄這真的是太不應該了。」清風說。
「欺負小孩子。」周二師姐用語言和冰冷的眼神一起鄙視到。
「仙兒,你要謙讓。」
連師父你也。。。
王仙兒感到很心酸,然而更心酸的是。。。
哇,口中這肉的味道,甜膩中帶著苦澀,原本油脂的芳香被一股煙火的焦臭味破壞地一乾二淨!好想吐出來!
三人脅迫的眼神。
你們!
王仙兒含淚咽了下去。
桌上還有四道素菜,是李修趕著時間炒的,觀里吃肉的時候本來就不多,掌門其實已經辟穀了,對俗世的煙火沒有太大的欲求,大家紛紛動起碗筷,開始對著桌上的四碟素菜展開猛烈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