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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小說

自在暗香

第二十五章 聚與散 看淡情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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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暗香:第二十五章 聚與散 看淡情自淺

    清早的渡女台,傾雪走出廂房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剛想要活動一下筋骨,便看到浮羽已先她一步來到了院中,只見她腳同肩寬,雙膝微曲地自然站立著,相疊的雙手放在臍下,正在那裡微閉雙眼吐氣納新呢。晨曦微光之中,獨自習練的她是這般堅毅專注又不失恬靜柔美。傾雪默默駐足欣賞著這一幕,直到她結束習練轉過身來,傾雪才緩緩走上前淺笑輕吟道:「游雲朝陽露,輕羽水上波,且換浮生閒,求一純粹心。此詩堪配你這位善於修身養性的女道士!」「豈敢豈敢,此乃卿之謬讚」,浮羽笑著拉過她的手,略一沉思便吟道,「晨起竹軒外,逍遙清興多。早涼生戶牖,孤月照關河。旅食甘藜藿,歸心憶薜蘿。一尊如有地,放意且狂歌。」傾雪先是豎起大拇指誇讚了她,接著又有感而發道:「能結識到你與三姐兩位至交,當真是我今生何其有幸!」「你的幸運可遠不止於此,還有個不惜奔波千里只為與你相聚的藍顏知己呢,不似我與他始終是春風難渡。」傾雪聽她語帶感傷,便趕緊摟著她安慰道:「你與孤隱的品性都似墨竹一般風過不折雨過不污,軀有節而少蔓枝,數丈傲骨通透。如此投契的兩人,如此般配的一對結果定能終成眷屬!」「那空靈高潔之詞,我又怎堪匹配呢。」「如若連你都不堪匹配,我看這些好詞也就沒啥存在的必要了!」「你呀,總能變著法兒地哄我高興。」浮羽不無感激地說道。「我才不會哄人呢,我只會實話實說。」傾雪用指腹輕點鼻尖,一臉俏皮地笑說道。

    此時,她倆見三姐正英姿颯爽地提劍而來,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默契地齊聲笑說道:「每日練劍時間到。」說罷便共同起身朝後院走去。一如往常那樣,兩位徒弟的表現大相徑庭。浮羽畢竟有多年的舞蹈功底,學起劍來很是有模有樣,時常得到三姐的誇讚。而起步較晚的傾雪,一招一式總是顯得過於僵硬,缺乏那種靈動的美感,進展可謂十分緩慢,惹得三姐忍不住上前手把手地教她,怎料傾雪卻突然往一旁跑了開去,蹲在地上就開始嘔吐不止,此舉將師徒倆嚇得不輕,趕緊衝過來關切地詢問。「梅影,你怎麼了,看這情形莫不是吃壞肚子啦?」三姐不改其心直口快之本色。浮羽則一邊替她掃背一邊遲疑地問道:「你的月信有多久沒來了?」此言一出,三姐和傾雪都不禁極為震驚地看著她。「不會的,大夫都說我此生再難有孕了。」傾雪用帕子輕輕擦拭著嘴角,難以置信地搖頭否認道。

    「世事無絕對,何況人的體質,是會隨著環境和心境而有所變化的」,浮羽想了一下忙又笑著勸慰道,「不管怎樣,這都是好事啊!」「可這到底不符合我們當初創建渡女台的本意啊。」傾雪有些愧疚地說道。「鼓勵柔弱女性變得自主強大,並不代表男女兩方勢必對立。但求圓滿也好,孑然一身也罷,只要能認清形勢遵從內心,不任人擺布錯付一生就行。」浮羽語重心長地說道。「雖說世上之事總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但我怎麼就是有一種背叛了你們的感覺!」「胡說」,三姐見她越說越傷心,便忙故作輕鬆地笑道,「你瞧你身嬌力弱的模樣,不得找個寬厚的肩膀好好依靠呀,如今總算天開眼讓你有機會再為人母,你就該欣然接受這份恩賜,將餘生過得美滿而又充實!」「可我不能就此拋下你們兩個,以及當初那個宏大的心愿,選擇自己獨善其身!」傾雪噙著淚心情複雜地說道。「這兒永遠是你的家,等你的慕郎歸來之後,你們想留下也好,想出去單過也罷,我和竹語始終都會尊重和支持你的。」三姐誠摯地說道。一旁的浮羽亦趕忙點頭表示贊同。傾雪聽了不由地一下子摟住她倆的脖子,將腦袋緊緊靠在二人肩頭,臉上寫滿無言感動,眼中淚水盈盈欲滴。

    轉眼又是一年春來到,浮雲山莊內的桃花也已陸續綻放,流連在十里桃林的千帆卻無心賞景,只是神色凝重滿腹心事,雖說經過他幾次三番的苦苦哀求,老太爺慢慢開始有些鬆口了,怎料千帆還未及高興,就被他父親接下來的話語驚到了:「既然你只念情緣不顧人倫,一心非要棄家而去,那你就把景軒留在為父身邊吧,讓我這一孤寡老人,剩下的日子好歹有些盼頭!」「可是,景軒的成長不能缺少我這個父親啊!」千帆急切地說道。「要麼漂泊異鄉,拋下富貴榮華;要麼安心留下,得享天倫之樂。該怎麼選,自己權衡!」「這」看著他父親一臉不容分說的模樣,千帆不禁詞窮。許是想找人好好傾訴一番,不覺間他信步走到了寒江樓。「許久未見三弟,也不知他如今怎樣了?」千帆一邊喃喃著一邊拐進了廂房。但見孤隱此刻正臥病在床,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三弟,你這是怎麼了?」千帆吃驚不已地上前問道。孤隱只是臉朝里輕嘆了一口氣,並不轉身看他。千帆將手搭在他的肩頭,眼中含淚低聲說道:「我總算見著傾雪她們了,她二人如今就在浮羽的故鄉揚州。」聽到此處,兩行清淚頓時從孤隱臉上滑落,待平靜片刻之後,他方才側過臉來問道:「浮羽和傾雪可還過得好麼?」「相較之前的重重羈絆與身不由己,她倆如今已是自在輕鬆多了。要說此生還有什麼遺憾之事的話,當屬未能與心上人廝守相伴。因此你」千帆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他劇烈的咳嗽聲所打斷,見此情形趕緊替他輕輕掃背,又忙倒了一盞熱茶讓他喝下。「幾個月不見,你的精神竟大不如前」,千帆看著他清瘦的臉龐禁不住有些哽咽,「可請大夫看過?他是如何說的?」

    「置身於這牢籠之中不得出去,我的魂魄神志都在日復一日的衰竭,縱然身強體壯又有何用?」「我這就去懇求父親還你自由!」千帆邊說邊站起身來,孤隱忙拽著他的袖子勸道:「明知無用,你又何必去討這個沒趣!」「可我這個做二哥的,本該為你擋風遮雨,幫你擺脫困境才是!」「我兩之間只要有一人實現自由,獲得幸福不就夠了麼?」孤隱苦笑著說道,臉色顯得那樣慘澹。「難道你真忍心讓浮羽失望麼?」「這不是我忍不忍心的問題,而是我做不做得到的問題。」「必定能做到的」,千帆想了一下後突然說道,「你放心,我來想辦法!」孤隱疑惑地看著他二哥,不知他心中究竟醞釀著怎樣的計劃。翌日黃昏的風雨樓中,千帆陪著大夫一同過來面見他父親,老太爺聽他回稟完孤隱的病情後,不禁大為震驚:「這才區區十來日的光景,孤隱怎麼就變成癆病了呢?」「他身心困頓又不思飲食,只會使病勢漸沉,無異於雪上加霜啊!」大夫臉色凝重地說道。「那,可還有的救麼?」站在一旁的千帆也接著他父親的話問道:「不管用盡什麼回天還魂之術,只求能夠換來他的一線生機,我們絕對不惜花費重金,還望您老切莫有所顧慮!」「心病還須心藥醫」,大夫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恕老夫無能為力啊!」聽到此處,老太爺張了張嘴,仿佛想再說些什麼,可終究話未出口,唯有痛苦不已地長嘆了口氣。

    伴著濃濃夜色,孤隱在兩位僕人攙扶之下,艱難地走進了老太爺的廂房,一見到躺在榻上唉聲嘆氣的父親,孤隱便忍不住面露愧疚之色,雙膝一軟想向他磕頭告罪,卻忙被老太爺阻止道:「不必行此大禮了,好生保養身子為要!」「都怪兒子不孝,未曾在生意上幫襯過你不說,如今還得了這坑人的不治之症,我實在」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叫老太爺聽得心焦不已,忙關切地詢問道:「兒啊,你可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麼?」「天地如此廣闊遠大,兒子想去領略一番。」「你如今這身子,為父擔心」「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夙願,縱然因此殞命也甘之如飴,還望父親能夠成全!」「這樣的話,就讓人跟著好生陪伴伺候。」「我只要二哥陪著我便知足了。」此言一出,老太爺已經猜到了幾分緣由,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疼惜,並未去點破他的心事,反倒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對會飛翔的鳥兒來說,再金貴的芙蓉籠,再怎樣飽食終日,亦不及遼闊的天際,自在的空氣更令它嚮往。或許,我此前對於傾雪她們的評價,到底是太過苛刻了些!」「其實我們這幾個晚輩心裡,都特別敬重父親您老人家!」「難道你們不曾在背地裡,咒罵過我這個老不死的?」「怎麼會呢」孤隱忙不迭地搖頭否認。老太爺卻擺擺手打斷他,苦笑著自嘲道:「即便罵了也屬平常,我何嘗不知自己有多頑固和迂腐呢?」說罷則與孤隱相視一笑,說來也奇,父子倆長久以來的相處,竟從未像此刻這般輕鬆愉快過!

    化解了孤隱的困境,千帆想著也該給自己與水寒霜的過往畫上一個完整的句點,便帶上休書來到了碧水閣。許久不曾踏足這裡,放眼望去覺得環境很是陌生,院子裡頭的花草,居然有許多是自己不認得的,究竟是自己見識太過淺薄,還是這裡頭的門道實在太深?正當他暗自出神之際,忽聽屋內傳來說話聲,便循著聲響走了進去。只見水寒霜手撫著一把景軒玩過的小木劍,自言自語地笑說道:「軒軒最棒了,長大一定能像你父親那樣文武雙全!」千帆走上前輕咳一聲加以提醒,她回過頭來一看,見到她那既熟悉又生疏的夫君,起初是掩飾不住的驚喜,隨即又換上了一臉幽怨:「你還記得世上有我這個人麼?」「給你看一樣東西。」千帆遞給她一卷厚厚的畫冊。她遲疑地將其接過緩緩打了開來,眼中忽然就煥發出一種別樣的神采。原來畫冊上面竟全是景軒的肖像:有正在踢蹴鞠的,也有在練字的,還有散著步的;有活潑可愛的,又有溫文爾雅的,更有最天真無邪的,每一幅都生動有趣,活靈活現,甚至還特地配上了詩文。「景軒,我的心肝。」她抱著畫冊熱淚盈眶地說道。「寒霜,你想不想今後每年都能定時收到這樣的畫冊?」「有何條件?」「各自成全。」千帆從袖中掏出休書一封,她並不打算去接,反而提出了質疑:「莫非你得到父親他老人家的准許了?」「是的。」聞聽此言,她顯然吃了一驚,鎮定心神後方含淚央告道:「我知道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心意,只希望好歹讓我們母子再見上一面。」「原本就非親母子,又何需多此一舉!」千帆嚴詞拒絕道。

    「怎麼說也是夫妻一場,你為何對我這般狠心這般絕情!」「近墨者黑,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千帆轉念一想變換了語氣說道,「若我將你所犯之惡行全都公之於眾,讓你永遠背負著無形卻沉重的枷鎖,這樣才叫做真正的絕情!可畢竟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願重新給你一次痛改前非的機會!」「就算你想要將我這顆絆腳石毫不留情地踢開,但別忘了,你大哥那隻攔路虎,勢必會橫亘在你與她之間!」她依舊是心有不甘。「將人逼到不顧一切也要逃離的他,難道還奢望能夠破鏡重圓麼!但凡他心中仍殘存一絲愧疚,都該自覺地離傾雪越遠越好!」「離她越遠越好的話,不就等於成全你倆?你以前就曾奪走本該屬於他的地位,如今又一心覬覦跟他結過發的女人,試問他怎會善罷甘休!」「傾雪有心躲避他,他不善罷甘休又能怎樣?」「世上清白如水的姑娘明明不計其數,為何你卻偏偏只要她?究竟不懂她有什麼好,無非是你大哥穿過的舊鞋罷了!」氣急敗壞的她雙手握著拳,面部表情有些扭曲。「至少傾雪從不靠攻擊別人來抬高自己,更不會盲目屈從於世俗對女性的偏見。若你為人處世的氣度與思路不拓展,便只會讓自己活得愈來愈卑微渺小」,千帆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說道,「等你想通一切再來知會我吧,到時我依舊會賜你自由,畢竟那才是最為可貴的!」說罷他便轉身而去,留下水寒霜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好在這一次,她沒有讓千帆等太久,死了心的她在當面收下休書後,試探性地提出想最後當面看一眼景軒,這一愛子心切的要求也算其情可憫,千帆便默許她能親自與景軒道別。風雨樓院子裡,景軒正在與兩名小廝捉迷藏玩呢,當那蒙著眼的小人撲到她懷裡高興地囔著:「哦,抓到你嘍!」水寒霜的心簡直都要融化了,她緊緊摟著景軒含淚問道:「母親即將暫別你一段時日,寶貝會思念我麼?」景軒聽見她的聲音便想摘掉布條將她看個仔細,卻被她阻止道:「不看了,我如今憔悴得很,寶貝就記住母親之前好看的樣子吧。」此情此景讓站在一側的千帆也看得熱淚盈眶,禁不住在心裡默念道:兒就這麼健康快樂地成長吧,以後的人生可以不文武雙全,不榮耀顯達,只要能與自己心愛之人,簡單幸福共度就足夠了!這一日的浮雲山莊顯出了前所未有的冷清,先是被休返家的水寒霜躲在車轎里默默垂淚,這位之前整日裡派頭十足的當家人,就此黯然退出了她長袖善舞的戲台。緊接著,千帆與孤隱亦匆匆踏上了行程,早前聽海闊說起慕傲山已比他們先一步出發了,如此一來,想叫千帆他們不心急如焚也難,行程緊迫雙方拼的就是速度,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其從中作梗,再起事端惹出禍患。


    渡女台中的傾雪卻對此一無所知,正和兩位姐妹一道笑臉相迎貴客呢。「梅影,快讓我瞧瞧,你這肚子如今是不是該顯懷了?」展悅麗邊親熱地拉著傾雪的手邊笑說道。傾雪只是羞赧地微低著頭默默不語。「我給你帶了些安胎藥過來。」她將東西遞於一旁的浮羽,兩人忙連聲道謝。「要道謝也是我更該道謝,當日,若非你們對我父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家裡的藥材鋪哪還輪得到我來打理呢?要是落到我那個不學無術的兄長手中,只怕沒多久便會無以為繼關門大吉了。」悅麗對三姊妹表示由衷地感激。「你平日裡熟讀醫書,牢記藥理,你父母豈會不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說到底也是你自己爭氣。」三姐笑著誇讚道。「我又不比你們或能文或能武的,只好本本分分守住祖傳家業罷了」,悅麗忽然話鋒一轉又說道,「對了,我還帶了幾包特製的迷糊散給你們,以備不時之需。」「迷糊散?好生怪異的名字!此藥究竟有何效用呢?」浮羽不禁心生好奇。「就是吃了會讓人神志迷糊,言行遲鈍的藥。我祖父還曾親身試藥,效用可謂是立竿見影。」「世上真有如此奇特之藥麼?」面對傾雪的疑慮,見多識廣的三姐搶先答道:「我行走江湖時確實也曾有所聽聞。」「那真是有勞你這般費心了。」悅麗看著傾雪故作嗔怪地說道:「再道謝可就顯得生分了。」聞聽此言,傾雪她們不禁都會心一笑。

    好客的傾雪將悅麗送至路口,又依依話別了半日才折返回來,然而眼前的一幕突發狀況卻險些將她嚇得魂飛魄散。只見三姐和浮羽分別被四個大漢挾持著,三姐的頭髮還濕漉漉的,顯然是被人趁其不備偷偷給制服的,而傲山正坐在院子中央氣定神閒地望著他們。傾雪只覺腦袋嗡的一聲震得頭皮發麻:我最擔心之事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為何他始終不肯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呢?此時,傲山恰好一扭頭也瞧見了她,便急忙站起身衝上前去拉著她的雙手急切地說道:「傾雪,你何以不辭而別那般狠心,叫為夫為你日夜懸心,每時每刻都牽腸掛肚?」「你」想要以退為進的傾雪忙又改口喚道,「夫君,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就不要將無辜的旁人牽連進來好麼?」「只要你仍視我為夫君,還願跟我回浮雲山莊,一切都好說」,他剛想將傾雪攬入懷中,卻猛然瞥見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驚得往後退了一步,有些惱羞成怒地問道,「你這肚子是怎麼回事?」傾雪低下頭去苦苦地思索著最佳對策。怎料傲山卻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把抓住她的雙臂急切地問道:「不會真是林淳風這畜生乾的吧?唉!要是早知會有這一日,當初我就不該放過他!」聽到此處,傾雪不由地極為震驚:「此話何意?當初究竟發生何事了?」「過往之事不提也罷。」「可我有權知道。」見傾雪一臉堅定,他只得如實告知道:「之前,他曾在你意外昏迷之際對你起過歹念,所幸我及時回來,又用言語狠狠地加以彈壓,他後來才不敢再造次。」「造次?他所犯的惡行又豈止是造次」,傾雪話鋒一轉隨即嘲諷道,「不過,你一向有著與人分享自己妻妾之癖,想必也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

    見傲山羞愧無言,她又繼續盤問道:「我問你,那個畜生又是如何得知我和浮羽的容身之處的?」「他寄來的信件被他姐燒毀了一大半,因此對於他具體是如何得知,我著實是不清楚,只依稀看到他說無論如何定要將你」,傲山自慚形穢地說道,「將你收入囊中,我才憑此推斷他」「哦~這便是你要的結果了!」無奈之下傾雪也只得將計就計。「之前我努力許久都不曾播種成功,如今卻突然得以坐享其成,真是莫大的諷刺」,他雙手抱頭痛苦而自責地說道,「不過你放心,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我定會真心接納這孩子。」傾雪見狀並未有所動容,反而漠然地說道:「那我是不是該對你感恩戴德呢?」「我知道是我愚蠢,我該死,只求你再原諒我一次,給我什麼懲戒都可以。」「那就罰你」,望著浮羽她們,傾雪不得不口是心非地說道,「餘生做牛做馬聽憑我的差遣。」聽到此處,傲山忐忑不安的心終於落了地,忙不迭地點頭應允道:「必定隨傳隨到,絕對無怨無悔。」「那你還不趕緊放了浮羽和三姐,讓我們姐妹三人好好話別一番。」聽見傾雪發了話,他便只得向幾個大漢擺擺手示意放人。三姐本想拉著傾雪和浮羽回房慢慢商談,可傲山只准她們坐在外面的亭子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話別。三姐拉起傾雪的手哽咽著含淚不語,浮羽卻一反常態地大發感慨起來:「此時此刻,豈能少了美酒為故友好好送別呢?」「對啊,我那珍藏多年的滿口香,也是時候讓它登場亮相了。」三姐心領神會地高聲附和道。於是浮羽便來到傲山面前,嫣然一笑後柔聲詢問道:「你不會不同意我們為傾雪祝酒送別吧?」「自然不會」,傲山湊近她陰陽怪氣地說道,「我這就隨你同去。」

    「哎約餵」傾雪見狀只得裝作肚子痛來引開傲山的注意。浮羽則忙趁亂獨自向廚房跑去。「怎麼了,是不是肚子有何不適?」傲山忙上前關切地問道。見她微微頷首表示默認,傲山便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替她揉著腹部,神情中滿是溫存與體貼。而這一幕恰好被匆匆趕到的千帆與孤隱看到,頓覺氣血上涌的千帆激動且憤慨地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傾雪見到從天而降的兄弟兩人,心中不禁悲喜交加,喜的是多年知己終於能再次齊聚一堂,悲的是為何偏偏不早不晚在此時出現。千帆卻不清楚這麼多,衝上前來就想將傾雪拉到自己這邊,可傲山又怎會善罷甘休,將其死死拽住不肯鬆手。伴隨著他的一聲口哨,四個大漢猛然向千帆一起逼近,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浮羽端著酒及時趕到。「孤隱!」她驚喜地看向孤隱含淚喚道。「許久不見了」,孤隱淺笑著緩緩朝她走近,「你,還好麼?」浮羽先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一臉地欲言又止。一旁的三姐忙對她笑說道:「別淨顧著敘舊啦,趕緊獻上好酒啊!」說著自己先取過酒獻給了那四個大漢,浮羽也就順勢走到傲山跟前向他敬酒。可傲山並不去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傾雪,就在三姐妹都以為他已開始產生懷疑之際,他卻突然低頭對傾雪笑道:「除非是你親口餵的酒,我才肯喝!」傾雪轉過臉看著千帆輕聲說道:「我懷著身孕,如何能飲酒?」聞聽此言的千帆越發震驚不已,想要趕緊上前問個明白,眼下卻又時機不對。「他倆剛剛遠道而來,你怎麼不先敬他們呢?」面對他的質問,浮羽笑著應對自如道:「所謂長幼有序,自然是該先敬你這位長兄!」

    傲山不置可否地看著她依舊未去接酒,孤隱見狀便搶過浮羽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飲罷對傲山笑說道:「小弟我已先干為盡,長兄你又豈能落於人後啊!」至此傲山才不再推辭,接過酒喝了下去。「今後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傾雪,以彌補此前對她的所有虧欠!」浮羽邊說邊又斟了一杯給他。「面對失而復得的至寶,誰又會不珍而重之呢!」飲罷他狠狠地親了傾雪一口,然後還睥睨地看著千帆笑而不語。怎料沒得意多久便突然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腳下像踩了棉花一般軟綿綿的,身體也開始左搖右擺地不聽使喚。他頓感疑惑的同時急忙望向不遠處的對面,只見不知何時,四個大漢全都東倒西歪地癱在地上,口齒不清地在那裡罵罵咧咧,身上早被施以五花大綁無法動彈,顯然他們一齊遭到暗算了。「竟敢出陰招你們真是反了天了!」他叫囂著就想朝浮羽撲過去,孤隱忙不迭將其護到身後,怎料他自己也開始有些暈頭轉向站立不穩,浮羽趕緊將他扶到一旁坐下。此時,千帆一把拉過傾雪開口便問道:「你的身孕,可是有四個月了麼?」「在此緊要關頭,你最關心最在意的就是這個麼」,傾雪灰心失望地說道,「眼前的你讓我感到無比陌生。」「抱歉,我」千帆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可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訕訕地向一旁的孤隱走去。

    正當三姐她們商量如何解救孤隱的對策之時,支持不住歪倒在地的傲山,瞅准了時機猛地拽住傾雪的裙角譏諷道:「你該認清楚他絕非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了?趕快醒醒吧,只有我才能給你和孩子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傾雪搖著頭感觸不已地說道:「哪有什麼安身立命,不過只是唯命是從!既如此何必還要依附於男人,屈服世俗的眼光與蜚短流長!」「不依附我們男人的話,你還想一人孤獨終老么?可笑!」「孤獨終老何所懼,自在與清歡足矣!」傾雪清醒地緩緩說道。「你我之間真的無可換回了麼?」「問得好生多餘!」傲山見自己好話已說盡,對方仍舊意志堅定,也只得哆哆嗦嗦地寫下了休書,就此忍痛割愛亦屬無奈之舉,但在遞出去的一剎那仍有些不甘地問道:「今後我還能來看你麼?」「可我並不想再見到你!」傾雪奪過休書冷冷說道。傲山聽了這話頓時低垂著頭嘆氣不已,那落魄的模樣活像只喪家犬一般。

    當拿著休書的傾雪興沖沖地走進廂房之際,卻發現屋內的氣氛變得分外凝重,原來,正躺在床上的孤隱此刻已氣息奄奄了。只見他艱難地從懷裡掏出兩方絲帕對浮羽說道:「在過去的大半年裡,只有聞著那上面熟悉的氣息,我才覺得自己仍活於這世間,還有值得期待的美夢與將來。」浮羽泣不成聲地接過帕子,心疼地說道:「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喝那杯下了藥的酒,你如今的身子怎麼禁得住這些呢。」千帆亦愧疚不已:「都是我的錯,害你一路風塵僕僕勞累過度」面對倆人的無端自責,孤隱再也聽不下去了:「是我喝下了那杯酒,也是我要急著趕路,一切皆為我自己的選擇,甘之如飴,無怨無悔。」傾雪聽到此處早已心如刀絞,卻只是痛苦地咬著唇,並不敢哭出聲來。「傾雪」,孤隱注意到了她,努力地笑著對她說,「祝賀你跟浮羽終於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孤隱,你是這世上最無欲無求,最完美無瑕之人,為何上天要這麼不公,把你從我們的身邊奪走!」她跪在床前悲痛地哭訴道。「快樂太倉促,感懷總傷神」,孤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又看向眾人含笑說道,「還記得寒江樓中逢六相約的日子麼,大夥一起吟詩作畫,撫琴舞劍,雪中賞梅,那不問世事的爽朗,那風花雪月的純粹,至今想來仍舊令人心醉不已」當三姐帶著大夫趕到時,傾雪她們一個個正笑而不語出著神,完全是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樣,而床榻之上合上雙眼的孤隱竟也嘴角含笑,仿佛入了香甜的夢裡一般安詳。這一幕不禁讓三姐看得既震驚又動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三個更是綽綽有餘;爽朗純粹充斥心間,死而不哀何其幸哉。回顧孤隱短暫的一生,四句話便是最好的概括:潔身自好屬清流,淡泊名利性溫和;孤高隱逸雅至極,為人處世當如是。

    操辦完了後事,浮羽才有心思向千帆打聽他們二人路上所經歷之事,得知孤隱的夙願便是跟她一起結廬在人境,尋訪山水間,浮羽是既悲愴又感懷,一次次地淚濕巾帕,哀痛欲絕,這正是死者已矣,獨留傷心人在人間。而千帆對於自己胡亂疑心之事著實羞愧不已,還望浮羽能幫著在傾雪面前說說好話。果不其然,這晚傾雪一改以往的清冷,備好美酒佳肴親自來邀千帆,席間一再阻止了他的道歉,只是不斷地飲酒談笑憶往昔,直喝得他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傾雪將他扶至床榻,輕撫著他的臉端詳了半日,仿佛想將其面容深深刻於腦海,然後悄無聲息退了出來,對站在屋外整裝待發的浮羽和三姐笑著點了點頭。直睡到翌日清晨才悠悠醒轉的千帆,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了塌上,枕邊擺放著幾樣信物並一封書信,打開一看正是傾雪所寫:莫在無可挽回之時分崩離析,當於意猶未盡之際戛然而止,將你曾給予的呵護與眷顧妥帖地收藏,去見識那廣闊的天地追尋內心的安寧。紅塵聚散悲歡,僅是滄海一粟;歸還從前信物,今後且自珍重!「傾雪」,他扔下信沖了出去,可此時的渡女台中哪兒還會有傾雪她們的蹤影呢,他跌坐在院中慘然一笑,半晌過後才喃喃道,「是不是我的隱忍與妥協給你帶來了太多的不安,以至於將你越推越遠,遠到跟不上你的步伐,在你的心門外徘徊,再也走不進去了呢!」

    傾雪與三姐先是陪著浮羽回了趟家,看望其父母及么妹,也簡單闡述了一番崎嶇的經歷,作為至親聽聞這些自然很是心疼,便勸她趁此機會與兩位好姐妹四處雲遊一番。於是,三人拜別了二老,風風火火地踏上了旅途。浮羽帶她們品嘗了正宗的揚州美食,當看到揚州炒飯的一瞬間,傾雪還是忍不住心潮起伏:不知他如今怎樣,可有踏上返鄉之路?這日她們來到了一座空幽山谷中,聽著清脆的鳥鳴,聞著百花的芳香,傾雪卻對眼前美景提不起興致,連笑容都是寡淡無味的。「怎麼悶悶的不說話,是不是走得有些乏了?」三姐關切地問道。她搖搖頭也不答話,隨意找了塊石階坐下。「你若放不下他,就該與他開誠布公好好談一談,何必故作狠心走得如此決絕?」還是浮羽知她的心事。「雙方一旦心存猜疑,則必定會留有芥蒂,前車之鑑令我至今如鯁在喉,只得退步抽身避免悲劇重演」,傾雪緩緩說道,「況且經歷了這麼多,也該將無常愛恨看淡了。」「但你真的不覺得有些可惜麼」,浮羽含淚輕聲道,「畢竟,我和孤隱想一起體會無常愛恨都不能夠了。」傾雪拉著她的手一時不知該怎樣安慰。「依我看,感情之事就該順其自然才好,若有人能留守到你倦鳥歸巢的那一日,你自當珍惜。」三姐此言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再無端傷神了,我要安心賞春色慕山水,如悠悠清風飄然且隨性。」並肩而立的三人一同眺望著天邊的絢爛晚霞,漸漸與春色山水融為了一體。傾雪胸中又泛起詩意:春來早,楊柳披翠色,黃昏曉,幾重煙霧渺;不知倦,溪澗賞花鳥,千帆盡,清歡慕山水。舊庭院,恍然枕中夢,繁華景,掠影過浮光;聚與散,心寬情自淺,愛恨休,毋再念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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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聚與散 看淡情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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