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道祖?」
林歸塵愕然。
之前就聽道童說過,要斷掉那種入了門道的陰神香火,他才有資格拜見道祖。
人類開了靈竅,得到陰神傳承,就算是入了門道。
那陰神呢?
「陳牧知這種,算是入了門道的陰神嗎?」林歸塵問道。
「唔勉強算吧。」小道童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地說道:「那日爐中也就幾個陰神算是入了門道。」
林歸塵不由得若有所思。
或許,陰神入了門道的標準,就是掌握奇術?
但他依舊不清楚,該怎麼才能斷了陰神的香火,只能以後再查了。
「斷陰神香火這事,還要從長計議,暫時沒法拜道祖」
林歸塵一邊往外走去,一邊在心中暗自計劃:「先服用開靈丹,打開第三道靈竅再說,然後想辦法再找一把手槍。」
他還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
該怎麼提升靈性?
日宮一脈的天神地祇有哪些?
拜神又應該怎麼做?
但也不用太擔心。
反正今晚要見陳林煜,她作為陳三爺的孫女,陳牧知的女兒,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吧?
不一會兒。
林歸塵走出這片沙漠化的靈葬地之後,便發現前方的三條岔路匯合的路口處,出現了陳三爺和攙扶著他的蘇子初二人。
「出來了?」
陳三爺笑容溫和地說道:「我這逆子沒為難你吧?」
「為難了。」林歸塵說道:「他一直罵你,我都看不下去了,他還不停地罵你是老雜毛、老畜生、狗雜碎,還讓我幫他一個忙。」
陳三爺知道林歸塵在趁機罵他,但他也不惱怒,只是微笑道:「哦?什麼忙?」
「這是秘密,可不能告訴你。」林歸塵搖搖頭。
「讓我猜猜。」陳三爺平靜地笑道:「他應該是覺得我會害煜兒,所以想讓你幫忙阻止我,是嗎?」
「這麼好猜?」林歸塵詫異道。
「我把這小子拉扯大,他在想什麼,我能不知道?」
陳三爺微微搖頭,說道:「我除了不懂他參軍之後,到底被那位李都督灌輸了什麼東西,其他事從來都沒看錯。」
「果然瞞不過三爺。」林歸塵嘆了口氣,「可惜他不知道我和三爺你的約定,我又怎麼可能自殺?」
「他也只有讓你自殺這條路可走了你會嗎?」陳三爺低笑著問道。
「我還指望三爺送我母親去宜海呢。」林歸塵微微搖頭,「況且,能晚死一點就晚死一點吧。」
陳三爺笑了:「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他知道,這就是林歸塵的把柄。
他能派人送林母去宜海,就能用林母的命威脅林歸塵。
一個本就會死的人,又何必提前死呢?
林歸塵沉默了下來。
他心中倒是確認了,陳三爺的確不知道他開了靈竅。
所以,陳三爺才沒猜到陳牧知居然給了他兩門技藝傳承,一旦確認陳三爺要害陳林煜,他就要動手殺了陳三爺。
不過,沒有足夠把握的話,他就會帶著陳林煜逃走。
至於林母,也只能逃出去之後再想辦法了。
當然,最好的結果就是殺了陳三爺。
「如果我能得到陳牧知的那門奇術,把握就能大很多
林歸塵暗自思忖,「前提是找到一把槍,開啟三道靈竅,還要有二十年靈性二十年?」
其實他還不懂二十年靈性到底是什麼概念。
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隨即,陳三爺又帶著林歸塵去了陳氏祖宅的最後一處靈葬地。
也即是所謂的種靈樹。
不過,那所謂的靈樹外圍全是濃烈的霧氣,不靠近根本看不清,只能聽到濃霧深處有低沉的嘶吼聲傳來。
陳三爺也沒讓林歸塵靠近,只是一個人走進了濃霧深處。
林歸塵等了半晌,陳三爺便在蘇子初的攙扶下出來了。
「好了,看在你是煜兒夫君的份上,庇護陳仲海的那位祖先神已經不會再計較了。」
陳三爺微笑道:「還好那位祖先神也只是受陳遠放所託,才會庇護陳仲海,並沒有多看重他,否則還真是有些麻煩。」
「多謝三爺了。」
林歸塵一臉誠懇地道謝,心想以後殺你的時候一定痛快點。
「小事。」陳三爺笑了笑,說道:「正好煜兒的墳離得不遠,你去給煜兒上個香,今晚就接她的牌位去你那裡吧。」
「好。」林歸塵點點頭。
在這個大家族盛行靈葬的世道,凡是開了靈竅,繼承陰神傳承的人,大多都還想死後成為陰神。
而祖墳,也就成了埋葬那些沒能打開靈竅之人的埋葬地。
這類人在家族中,基本也都沒什麼太高的地位。
林歸塵從陳氏祖墳的狀況也能看得出來,一看就知道陳氏對這片墓地沒怎麼上心,有不少墳頭都已經被野草覆蓋,依然無人修整。
陳林煜的墳墓,就在祖墳比較靠外的一處位置。
墓碑中榜上寫著『顯孫女陳氏諱林煜之墓』一行大字。
下方正文上還有出生和死亡日期——
生於東民二十八年四月二十,卒於東民四十八年一月十一日,遺年二十歲。
「二十歲」
林歸塵看著碑文,不由得暗想:「比我大四歲啊,哪怕是我前世,也比她小一歲,不知道這位拉拉姐長什麼樣」
「歸塵啊。」陳三爺說道:「在煜兒墓前,給她上三柱香吧。」
說話間,蘇子初也將三根捲起來的黃紙遞給了他。
「這是香?」
林歸塵疑惑地看著手中的黃紙卷。
「這叫接陰橋。」
陳三爺解釋道:「煜兒的陰魂未散,陰氣極重,這方法正好適用,你用這接陰橋的法子溝通陰陽,就能與她產生聯繫,再燒掉婚契,這婚約就算是成了。」
林歸塵說了一聲好,便點燃這三根黃紙卷香,走到陳林煜的墓前,將三根黃紙插了上去。
黃紙卷香一分一分地逐漸縮短。
靜靜地等待了半晌,一陣透著陰寒的風兒忽地憑空產生。
黃紙卷香的燃燒速度一下快了許多。
「快,用香上的火,燒掉婚契。」
陳三爺在身後催促了一聲。
這時,蘇子初將那張寫在硬紙板上的婚契遞給了他。
林歸塵也來不及細看硬紙板上的婚契,只是掃了一眼,便點燃了這張婚契。
說來也是奇怪,黃紙卷香那麼微弱的火焰,接觸到這硬紙板婚契之後,卻是一下就讓整個硬紙板都燃起了熊熊火焰。
林歸塵下意識鬆開手,就看到這婚契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化為灰燼。
一陣陰風忽然卷過。
他隱約聽到一個透著冰冷和厭惡的女子聲音響起:
「滾!」
林歸塵微微挑眉。
這時,地上的婚契也徹底化為了灰燼,那三根黃紙卷香也隨之燃盡了。
「成了。」陳三爺露出一絲笑意。
林歸塵轉身看向陳三爺,說道:「你孫女讓我滾呢,看來她是真的很討厭我。」
「她是討厭男子」陳三爺嘆了口氣,又說道:「無妨,既然婚契已成,她就算厭惡你,也會護你周全的。」
林歸塵想起剛才在婚契上一掃而過的那些內容,心中卻是生出怒火。
陳三爺一開始不把婚契給他,恐怕就是擔心他看到婚契後悔吧,所以才特意等到最後關頭再給他,讓他來不及細看婚約。
但他繼承了陳牧知的兩門技藝之後,眼力提升不知多少。
無論是槍術還是妙手空空,這對眼力的要求都非常高,他剛只是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大概內容。
簡單來說,這份婚契就是一切以陳林煜為主。
無論什麼時候,陳林煜都可以索取他的陽氣,也不需要聽從他的任何命令,無論他去哪裡,陳林煜都可以依附他的身軀跟隨
總結就是他對陳林煜沒有任何限制,但陳林煜卻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至於所謂的護他周全?
根本隻字未提。
或許,陳林煜看在他這身陽氣的份上,會護他周全吧。
「三爺,我剛才看到婚契上有一條,陳林煜可以隨時向我索取陽氣?」林歸塵問道。
陳三爺略感詫然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用擔心,煜兒她本就厭惡男子,索取陽氣又需要頗為親密,她清醒時不會吸你陽氣,頂多在陰氣過重,失去理智的時候,索取一些陽氣穩固魂魄而已。」
林歸塵心中冷笑,表面上則是恍若無事地說道:「那就好。」
「不過,我也要提醒你一下。」
陳三爺說道:「煜兒厭惡男子,或許會對你無禮些,你可別將那日爐的灰用在她身上,她也不怎麼怕,但這樣會激怒她。」
「她不怕?」林歸塵有些疑惑。
「她是天生內陰外陽之命,還意外得了日宮一脈的陰神傳承,又豈會畏懼日爐灰中的陽炎?」陳三爺搖頭道。
林歸塵微微挑眉。
外陽內陰?
他不由得心中一突。
御靈符只對無法日游的陰魂有效,陳林煜該不會能夠日游吧?
林歸塵當即旁敲側擊起來:「陳林煜怎麼沒出來見我?難道要等到晚上嗎?」
「當然了。」
陳三爺說道:「這白天陽光這麼強,她一個陰魂又怎麼會出來?至少等到薄暮時,她才會現身。」
林歸塵暗鬆了一口氣。
還不能日游就好。
「總之,她若是態度不好,你就忍讓一些,莫要惹惱了她。」
陳三爺囑咐道:「切莫對她有非分之想,更不要在她面前提那些老舊的習俗,也不知她在那些西洋人那裡學了什麼,以前常常嚷嚷著要解放女性,要平等,要獨立。」
打拳是吧林歸塵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也是,文明只要在進步,擺脫封建,就肯定會提倡性別平等,屬於是時代進步的產物了。
「其他的你就看著辦吧。」
陳三爺略帶威脅意味的警告道:「她可是我唯一的孫女,每天我都會去看她的,你可得安分點。」
林歸塵頓時明白。
陳林煜這個孫女,比起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外人,自然會更聽陳三爺的話。
說是護他周全,實際上也有監視他的意思。
看來,這老狐狸對於陳牧知與他私下談話這事,仍然存有疑心?
回到陳氏祖宅之後,林歸塵從陳三爺那裡取了三根香,點燃後,便帶著陳林煜的牌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如此一來,陳林煜的魂魄也會跟著香留下的痕跡,回歸她的牌位。
回屋後,林歸塵雖然有不少事需要忙,但也什麼都沒做。
此時也不知道陳林煜的陰魂有沒有看他,他自然不會做多餘的事情。
而且,陳牧知的傳承還在改變他的身體。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尤其是雙手變得越來越敏感靈活,力道控制也變得越來越准。
這都是神槍手和妙手空空所需的必要素質。
日向西斜。
時間很快便來到了晚上。
吃過晚飯之後,林歸塵便回屋等著睡覺了。
陳林煜的牌位就供在臥房內,但遲遲沒見半個鬼影。
拒絕了小翠幫忙更衣的提議,讓她回去睡覺之後,林歸塵這才準備脫衣睡覺。
陳林煜不出來,他也沒辦法啊。
這才剛準備脫褲子,林歸塵忽然感覺到屋內一陣陰風拂過。
「把你的衣服穿好。」
一個清脆悅耳卻透著冷漠的女子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林歸塵聞聲轉頭看去,不由得眼睛一亮。
只見一個約莫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正坐在屋內的桌後,冷冰冰地看著他。
她一身西式洋裝,外罩收腰的黑色翻領大衣,裡面似乎穿著連衣裙,脖子上繫著一條絲巾,一頭長髮挽在腦後,還戴著一頂貝雷帽。
而那張寒意籠罩的面孔倒是出乎意料的美貌,一點也不像陳牧知那種大老粗,只是眉眼間透著幾分英氣。
「你就是陳林煜?」
林歸塵露出一抹笑容,打量了她一下,說道:「還挺漂亮啊,變成鬼之後還穿這麼時尚,看來你也蠻臭美的嘛。」
「」
陳林煜似乎也沒想到他的目光這麼肆無忌憚,本就寒意繚繞的臉上,頓時更加冰寒,冷冰冰地說道:「你眼珠子不想要了就直說。」
「誇你還不行?脾氣真大。」
林歸塵單手抱臂,托著下巴評價道:「你這身是挺斬女的,就是內搭連衣裙一般般,旗袍不是更顯身材嗎?」
「我不需要你的評價,也不是穿給你看的。」陳林煜冷聲道。
「但現在只有我能看到。」
林歸塵隨意道:「看到你爹時,我還以為你可能是丑的嫁不出去呢,現在放心了。」
而他這話卻像是踩到了她的雷區似的,陳林煜豁然臉色一變,眼神中湧出冰冷的怒火,屋內的溫度瞬間降低了好幾度。
「你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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