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tw.yxbooks.com

    大戰落幕，眾人皆驚。

    連中四元，稷下魁首。

    薛梨花住了抓李觀魚的手臂，他無意見回頭一看，見薛梨花背對著自已，稚嫩的肩膀兒一聳一聳的，隱隱有哭泣之聲。

    這一下李觀魚心疼了，他連忙扳過薛梨花的肩頭，只見小臉上眼淚兒如同斷線的珠子般一串串兒落下，哭得真是好生傷心。

    李觀魚笑意溫柔的瞧著眼前鮮鮮靈靈的女子，心底一暖，心疼地哄道：「你這是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傷心？」

    薛梨花伸手擦拭了一下臉頰，擠出一個笑臉，「沒事兒，我心裡開心嘛。」

    李觀魚心中一陣感動，他們師兄妹四個人一起穿著開襠褲長大，因為人數少的緣故，在稷下學宮總是遭到其他學員的刁難。

    四個人吃虧的時候，王胖子灰頭土臉但樂觀的回罵一句：「媽了個臀的。」

    呂奉先總是握著拳頭喊：「雜魚。」

    李觀魚會罵一聲：「壞慫。」

    薛梨花總是咬著貝齒，說：「我要好好修行，將來保護好三個小弟。」

    李觀魚笑了笑，有些感傷和不舍，直到此刻他才發覺，有一些友情或者愛情，沉入到心底之後，不過是一言一語，一顰一笑平常事。

    李觀魚喟著一嘆，手指輕柔地撫過薛梨花清純稚美的臉蛋兒，她的臉頰涼如冰、滑如玉，他的眼底悄然躍上一抹溫柔，他忽然克制不住地將薛梨花緊緊地摟在懷裡，仿佛要將她揉碎一般，喃喃地道：「我李觀魚，何其有幸！」

    「我薛梨花，只願與你相依。」薛梨花吐氣如蘭。

    王胖子拍了拍手，「魚兒哥，我們還看著吶。」

    呂奉先哈哈大笑，「小薛，沒見你哭鼻子大約有七八年了吧。」

    「嘿嘿，魚兒哥，拿了魁首是不是要請客啊，嘴饞了好多天了就等你請客呢。」王胖子一臉呆萌，提起吃的就高興的手舞足蹈。

    呂奉先雙手抱胸，「是該慶祝一下。」

    正在此時，所有人離席之時，忽然間，大祭酒聲音滄桑帶一點顫抖，這一舉動，讓在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鴉雀無聲，一瞬間落針可聞。

    「連中四魁，天生異象。」

    這幾個字從學宮大祭酒口中念出，猶如春雷陣陣，在場的人集體失聲，要知道天生異象，在稷下學宮也是幾百年才有幸得見的盛事。

    古人云，晉入陸地聖人有三大標準：立功，立德，立言，此三不朽，且三者合一才謂之「聖人」，才可引動天地異象，一夜證道。

    古有仲尼。

    他「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宣講規範人倫道德，自己以身作則，此為立德。

    他培養教育了「賢人七十，弟子三千」，創積極入世的儒家學派，成為了大儒傳統思想文化的主幹，此為立功。

    他提出的「仁者愛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等等，可以說是萬世不刊之論，此為立言。

    仲尼，陸地聖人。

    後世人評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近有玄奘。

    為了「遠紹如來，近光遺法」的宏願，十九年求學，十九年譯經，執著一生，立德幾人能及。

    又有《大唐西域記》，立功千秋。

    開唯識一宗，譯七十五部佛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還先覺地求太宗高宗給譯經寫序加持，立言成一宗。

    玄奘，陸地天人。

    後世人評說：「真唯識量，千古一人。」

    難道，今天又要天降異象了？

    焉老夫子笑得憨厚。

    稷下學宮的大祭酒，身體顫顫巍巍。

    「李觀魚，封禪台！」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李觀魚，上封禪台。」大祭酒再次提醒道。

    李觀魚整個人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握了握薛梨花的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緊跟著走上稷下學宮一百零八階封禪台，屏氣凝神，感應天地氣機。

    所謂的氣機感應，則是運用己身竅穴氣機與天地氣機取得共鳴，這種共鳴越是強烈，天地之間出現的景象也就會越劇烈。

    李觀魚一片靈台什麼都沒有，腦海中一片空白，但就在此時，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從天靈蓋傳遞到四肢百骸，緊接著像是擁有某種神奇乾坤清氣一樣突然在自己那片虛無的靈台位置充盈如潮。

    龍雀齊鳴。

    「這個孩子，真的是···真的是······」大祭酒一時間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這樣完美的妖孽天賦，以他一百八十年的修為心境，都要忍不住艷羨一下，讚嘆一聲。

    天人感應，異象頓生。

    八部天龍下天門。

    就在眾人都陷入不可思議之時，大風捲動，獵獵作響，三十三天風雲變化而紫氣東來，紫氣之中又有八部天龍吟誦浩蕩氣機。

    八道紫電虹光降世，驟然間劃破天際，紫色天雷在晴空霹靂作響，轟然一聲，天地為之一震。

    大風起兮雲飛揚，天生異象兮震八方，李觀魚衣裳烈烈，長袖鼓盪，挺拔身姿立於封禪台之上，周身幾百丈天龍氣機盤桓，猶如蛟龍出海，天地之間浩然正氣鼓盪如龍捲。

    那八道飛流虹光，終於在李觀魚身前纏繞片刻之後化為流光陸續緩緩滲入眉心至靈台，此時，風靜，雲消，天朗氣清，乾坤一片清新。

    一時間，稷下學宮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盯著李觀魚，一時之間竟無言可說，怎麼說總感覺的有些詞不達意。

    天地大靜。

    此奇觀百年難得一見，學宮四五萬人見李觀魚一步一步走下封禪台，一步之下，大風扶搖，如天人降世，唯有拜伏而已。

    第二天一早，李觀魚就被老夫子叫到了藏經樓。

    老夫子擱筆，伸手捋著稀疏的小鬍子，給李觀魚遞過去一杯罐罐茶，臉上的笑容慈祥又平和，「看看，我這幅字怎麼樣？」

    罐罐茶，並不是茶的種類，如龍井、鐵觀音者，而是因使用罐罐煮茶而得名。

    涼州，從大水缸到小酒盅之間的壇類缸類統稱為罐，煮茶用的杯狀瓦制罐因小巧玲瓏而稱為罐罐。

    罐罐茶的煮法非常簡單，泥胚小火爐，裝半罐茶添滿水置於火爐上煮，煮沸之後將茶水倒入茶杯，每次只有一小口多。茶葉仍留在罐中，繼續添水再煮。如此反覆多次才能煮滿一杯茶。此時藏經樓已是茶香四溢。

    老夫子最喜歡喝罐罐茶，早起嚼幾口餅子墊了空腹，將杯口貼在嘴邊左右搖晃腦袋朝杯中吹氣，然後輕輕嘬一口，仰頭喝下，並不忘了長噓一口氣，砸吧砸吧嘴唇，笑眯眯的說：「早起一杯茶，我是皇帝他老爸。」

    李觀魚記得，小時候落雪的早晨，雙手掬一把乾淨的雪放進罐中煮茶，看著雪花在罐中慢慢融化，再聞著茶香慢慢從罐中升起，口水都不知咽了多少。

    老夫子就在藏經樓飲茶。

    他們師兄妹四個也可以不去修行偷個懶，用棍子支起竹筐，筐下撒上穀子，用長繩的一端繫緊棍子，另一端拉到屋內，煮茶的當兒，看著麻雀跳到竹筐下吃穀子，猛一拉繩子，麻雀就給罩住了。

    王胖子貪嘴，玩一陣麻雀之後再糊點稀泥包住麻雀仍進爐灰。等一杯茶煮好了，用火棍從爐灰中撥出泥塊敲碎，於是麻雀的香味便和茶香一起飄散開來。

    李觀魚回過神來。

    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李觀魚讀完，豎起大拇指，立刻一個馬屁奉上，嘿嘿一笑，道：「夫子的字，鐵畫銀鉤，氣象森然，就是棒。」

    「哈哈，你小子少忽悠我了，你們師兄妹四個是不是都盼著趕緊去遊學呢？」老夫子吹了吹墨跡，蓋住了硯台。

    李觀魚扶著夫子坐下。

    老夫子也示意李觀魚坐下來，喝了一口罐罐茶，感嘆道：「廉頗老矣，尚能硬否，美人遲暮，嫁作商婦，我老了，不中用了。想必大儒的局勢，你清楚吧？」

    李觀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他所在的這個大儒民族，並不是什麼統一的大帝國，而是一個由部落、邦、軍閥、宗門、學派、豪門、世家等各自為政的鬆散聯盟。

    這些組織之間，相互獨立，各自為戰。

    比如在大儒北方的涼州之地，就有許許多多的部落和城邦，甚至是大型社團，他們之間相互征伐，互為敵友，唇齒相依又虎視眈眈。

    李觀魚所在的涼州，不過是指甲大一點兒州府而已。

    相傳在三百多年前，整個大儒民族還是一個統一的大儒帝國，但由於當時朝廷內部，出現了一次大的分歧，代表北方的舊儒派，以及代表南方的新儒派之間，發生了直接的利益衝突。

    兩派的鬥爭，愈演愈烈，最後導致的就是無休止的戰亂，混戰持續數十年，最後的結果，那就是大儒帝國崩潰，國祚破敗。

    這兩派在經歷大戰之後，元氣大傷，其中無數的世家豪門，軍閥派系，部落以及各邦，紛紛成立自己的完整統治體系。

    無論是北方舊儒派，還是南方新儒派，都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再把這些已經獨立的組織拆散，然後再集合起來進行統治。

    於是，此後的三百餘年，一直延續到現在，大儒民族都是一盤散沙。

    老夫子笑了笑，「你們什麼時候出走遊學？」

    李觀魚乖巧的替老夫子道上第二杯罐罐茶，嘿嘿一笑，說：「我們四個也沒去過什麼地方，夫子您見多識廣，指條道唄。」

    「遊學遊學，關鍵是學，你以為是旅遊啊？去棋盤鎮吧，正好我一個老哥哥有事相求，你們過去幫個忙，說不定也是一個機緣。」老夫子喝了一口茶，掰開一個火燒，三兩口吃完半個，比吃了靈丹妙藥還開心。

    「機緣？」李觀魚不解。

    「敢同惡鬼爭高下，不向霸王讓寸分，是個褲襠里長卵子的男子漢就該這麼幹，這也是修行的機緣呀。遁入山林，不問世事，不沾因果，無一點人間煙火氣，未經歷生老病死貪嗔痴，終究是空中樓閣，不得圓滿。」老夫子笑呵呵地說。

    李觀魚微微一笑，「夫子，說的通俗一點唄。」

    「你站得高，尿的遠，吊大人帥，神一樣的存在，一出場別人就主動變菜。」老夫子臉上笑呵呵的，順手賞了李觀魚半個火燒。

    李觀魚俯身，「小子遵命。」

    ·····

    收藏、推薦、各位小哥哥小姐姐。

    (本章完)